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是他要为帝,是恩肃要他为帝,慕容瑾自然不是因为他做这些事,而是为了他的母亲。
咬紧后牙,听着她的下话。
“妾身自知不堪匹配皇上,故此没能顺遂皇上心意。”话说的恭敬,而表情当中却带有强硬与怨恨,“妾身愚见,小妹也不堪匹配皇上,所以才叫人顶替小妹入宫。”
不等玄晟发作,她便将头叩在了地上,“妾身愿受皇上责罚,一切都是因妾身痴愚所为。”
听言玄晟猛地站起,将面前的东西一股脑推到了地上,她敢到此来说,那必定是真的了,她不愿嫁给自己,妹妹也不可以,是把他当成扫把星一样防着吗。
“你以为朕非要娶你家的女子不可?”恨恨骂道,急促的喘息起来。
慕容柔伏在地上不动,她静静的眼泪已经汹涌而出,这男人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去爱过,他心中有多在意有多爱,都是她不能承受的恩惠。
静了许久,她才抽抽噎噎的出了一声,“妾身求皇上,求皇上让妾身带小妹走吧,只要小妹无事,妾身愿凭皇上处置。”
原来她到此哀求是为了她那妹妹,她的父亲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竟比不上一个外人所生的妹妹。
竟然她这样对待自己,那他绝不会轻易作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眼里被逼到眼眶,喉咙仿佛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
声音冷冷的,慕容柔是彻底伤到他的心里了,她竟如此防备着自己,莫非她的妹妹嫁进宫中会受尽委屈不成,那慕容漪进宫,他知道是她的妹妹,便处处维护着,那疼爱那宠爱有着几分是因为这个姐姐。
他生怕她的妹妹会在宫中受委屈,即便不全是因为她,可他多半的宠爱都用在了那女子身上。
身体不支,胳膊撑在桌案之上,冷冷笑着,“恐怕不能如王妃所愿了。”声音极寒,那笑容也如寒冰,“那小女子已经死了。”
听言慕容柔僵硬的将身子直了起来,脸上的妆已经被眼泪弄花了,抿着嘴唇弱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玄晟的眼中带着怨恨,身子微微摇晃,仍强撑着阴狠,“让六王妃失望了,那女子已经被朕处死。”
声音如水面之上盘旋而下的漩涡般将慕容柔的心沉沦,她疼爱了一辈子的妹妹竟然就这样送了命,是她错是她自作主张,以为远离皇家,以为远离权势争夺便能安度一生。
天命不佑,天命不佑!
缓缓站起身来,她全身的力气都被那一句耗尽,“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
见惯了有人因为这个男人而死,到头来还是落到了她妹妹的身上,吼叫着,愤恨着,“你为什么!”身子因悲痛而颤抖。
却听他稳稳说道:“宰相有恩于朕,六王又是朕的手足兄弟,朕怎忍心伤害他们分毫。”妥帖笑着,却掩不住眼眶的红,“王妃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发落到宰相与六王的身上,永远,永远都不会。”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自己,为什么不是她,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喷涌,恨不能即刻死在他面前,紧咬着牙关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王妃请回吧,朕对王妃为朕所选的女子很满意,朕日后会好好待她,更会厚待宰相,不忘当年辅佐之恩。”强撑着一字一顿道,而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好!好!慕容柔再不多言,缓缓转过身去,眼泪却也流不出了,一步一步如踩在悬空之地一般,糊里糊涂的走出这宫殿,她这一生都不敢踏足的宫殿。
东海在殿外候着,听着屋内传出一声闷响,进殿中再看,玄晟的身子已砸在了桌上,惊声大叫。
……
气息总算喘匀了,浑浑噩噩睁开眼睛,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脸颊,视线清晰才看清那人,“皇后。”弱声叫道。
赵慧茹见他醒了才展开笑颜,“皇上你睡了一天了,可吓坏了臣妾。”
“一天?”他却感觉不到,只不过好像被关进黑漆漆的屋子当中,他一直在找寻出路,恍惚之间见到光亮,不想他已经在黑暗当中走了一天了。
“是啊,太医嘱咐了,皇上切不可再动气,若是伤及身子,叫臣妾与昕儿怎么办。”柔声说道,将放置一旁的汤药端起,扶他起来,舀起一勺在嘴边吹吹,送进他口中。
那药苦的让他咳嗽不止,忽然之间想到叫他生气的事情,对着殿门叫道:“来人,快来人!”
东海听着叫喊忙赶了进来,“皇上您醒了。”
“你去把西殿给朕锁上,不准任何人进去!”恨恨说道,手指着东海却把他吓住了。
“可,西殿当中还有……”嗫喏道。
“去,锁上!”叫道,一句话废话都听不得的样子。
东海只躬身应着便去办了。
他无力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喘着气,赵慧茹忙着为他抚着胸口,“皇上别动气。”劝道。
两只柔软的手在他的头上按压着,糊里糊涂的便睡了过去。
……
初冬与深秋并无区别,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坐在芳漪宫的院落当中,冷风吹在身上却轻松了许多。
如今被困在此,也不必再去想太后的病情,更不必再去想小怜的病情,一切似乎都到了终结,恐怕今后都没有机会再见玄晟一面,与其想着他心痛,不如将一切都抛开。
总算明白,若是女子的生命当中只有丈夫,那失去他的滋味是有多痛,她来到这世界本就是无根的人,何必费心去寻归宿。
石桌上放着一盏香茗,热气向上空飘飞不见,她垂下头去看着,脸上并无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