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行啊,还得继续走一段。
时不时有汽车按喇叭嘀嘀从我身边经过 , 我招招手问能不能打我一程,人家一听说又远又偏僻还没钱都不干。
我垂头丧气地继续走着,口干舌燥 , 腿也走酸了,再遇到汽车哪还有心情招呼。
这特么要走到猴年马月啊……不过 , 还好有小白认路,不然我肯定两眼一抹黑说不定现在在哪个荒郊野岭瞎转悠呢!
越走越气那个混蛋陆怀臻,来的时候有轿子回去就放我自生自灭了 , 破稻草人、大混蛋、负心汉……我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叼着 , 怨恨地嚼了几口,汁水入嘴还有点甘甜。
有时候遇到路人会怪异地多看我两眼,我估计我现在这模样和叫花子差不了多少了,穿着宽松的衣服裤子,叼着狗尾巴草 , 还散发着在棺材里染的淡淡臭味。
苏小航啊苏小航,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对路人的目光只有当看不见 , 心里却偷偷叫苦不迭。
“嗯?苏小航?你怎么在这里?”
一辆我想要跪求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车窗里探出一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
“苏小航?怎么不说话?”
他又问,我瞥了他一眼,“你认错人了兄弟,我不是苏小航。”
他乐了,开了车门一步从车上跳下来,“别逗了苏小航,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你在这人烟荒芜的山路上干什么呢?”
你才化成灰,呸。我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 这人叫苏小堂,有木有觉得很眼熟?眼熟就对了,我叫苏小航嘛。
和我一个山湾湾里长大的 , 我们那就叫苏家湾,十户人八户姓苏。我妈怀我他妈怀他的时候 , 两个女人一起织毛线,织着织着 , 就思索起娃的名字。两家人都没读过几年书 , 想了半天也是丽丽壮壮一类村里已经有了的名字。这时,我妈看到包鞋底的报纸标题写着醒目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巴掌一拍说:“苏小堂苏小航!”他妈眼睛一亮,就定下来了。
我还小的时候,我们苏家湾和现在这山区差不多了多少 , 后来村干部积极进取,没几年发展比周边好了一大截 , 算得上小城镇了。
那时候穷,但也年纪小,什么都不愁,天天乐呵呵和几个娃满山疯跑,爬树下河、掏鸟蛋摸鱼没有我不会的。
因为苏小堂和我家住得近,我们经常一起去玩,铁哥们。
直到有一次,他竟然把我给他的糖葫芦转手给了一个女生,要知道那时候的山沟沟卖糖葫芦的几乎是半年来一次 , 我和一群小子抢得冒火,才从卖货郎手里买了两串。
卖货郎到了我们那里,糖葫芦本来就不够了 , 围着的一堆小孩好多都要空手而归,我还抢了两串。
为此我妈还打了我一顿 , 因为她就给我了一块钱,五毛一串糖葫芦 , 另外五毛叫我买二两芝麻白糖回去 , 那天是元宵节,就我们家没吃成汤圆。
他个混账东西竟然转头就给了那个女生,还说没事反正都是吃。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狼心狗肺的样子,我想起之前,和一群小子大打出手还有我妈火辣辣的扫帚棍子 , 觉得真他妈不值。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 我把他一把推在地上,拳头巴掌并上,打骂了一顿解气,再也没理过他。
后来每次卖货郎经过,他都买两串,全都拿来给我赔罪,我没一次要的,全扔他转头的后背上了。
现在装不认识他,倒不是因为还在生气 , 十多年了,不至于计较那点陈芝麻烂谷子。其实上初中的时候,我俩就缓和了 , 不过之后的关系也是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上拳头的,虽然施bào对象都是我 , 和他更多的是较劲、掰手腕。
上高中他去了外省,很少回家 , 每次回来都会带给我一堆零食水果 , 高二之后彻底没再回来过,后来听别人和我妈唠家常说,他好像考上了国外一所名号响当当的大学,山沟里妇女连普通话发音都不标准,高大上的英文校名说出来像是念咒语。
然后他家办了升学宴 , 我刚巧和我妈去大学报道,只有我爸一人去了。等我爸回来 , 我问啥他也说不清,还不如听我妈和别人唠嗑。
所以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是一无所知,算起来,有两年多没见了。一见就是我现在这个惨兮兮的叫花子模样,我第一反应是装不认识,太丢人了,斗了这么多年不能输!
“壮士你真的认错了,我不认识什么苏小航。”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任凭他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突然他抓过我的手腕,探出两指像是在把脉 , 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盯着我的额头看,又往肚子上摸 , 我一巴掌打在他手背,“干什么,想耍流氓啊?”
他抓着我的肩膀急切地问 , “苏小航你别装傻了,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