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年时光,这丫头到底遭遇了什么?
怀孕生产的妇人曜灵见过不少,很多依旧打扮得光鲜,身材与产前相比,虽不再窈窕如昔,却也有几分妖娆,有神清气爽地到采薇庄来给自己置办水粉胭脂的更不在少数。
从来没有一个妇人,孕后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曜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说,自婚后,吉姐儿就开始变做了另一个人?
可曜灵印象中的吉姐儿,绝不会是这样一个邋遢人啊!别的不说,她老娘就是现成的样儿,一把年纪依旧清爽伶俐,都说女儿像娘,真不知若看见吉姐儿现在的模样,她娘会是怎么个想法?!
“你们都是死人么?没见她身子这样还叫她跪到现在?” 曜灵半天没有说话,一开口便冲剪桃金桂怒气冲冲。
二人吓得连忙下手去扶吉姐儿,曜灵看见又忙斥:“小心点,怎么下这样的重手!”
上回听说吉姐的消息,说她才生养过不久,可如今再看,怎么又怀上了似的?曜灵不敢大意,眼光直在吉姐儿肚子和脸上打转。
吉姐儿终于抬起脸来,苦涩的笑慢慢浮现她眼底:“多谢王妃!我这样一个下人,本不配王妃这样多礼!”
曜灵心里正与吉姐儿此时的眼神一般,空落落,没个着落,这到底是怎么了?
曜灵暗自下了决心,吩咐青桃:“带她们都下去,你去厨房要些安神养息的热汤来,钱妈妈门口守着,除了青桃,不许人进来!若不要紧的回话,先交妈妈去办就是!若实在紧要,门口搭一声再进来!”
众人依吩咐各自去了,钱妈妈果然守在门口台阶上,青桃则脚不点地去了厨房。
“快这边坐,吉姐姐!” 曜灵亲自上前来,扶着吉姐儿坐上了一张瓷墩,过后见吉姐儿表情略有不自在,立刻顿悟,忙就携她上榻来坐:“这里暖和,姐姐这边坐坐!”
手炉脚炉,都是丫鬟们烧好了放在炕几上,预备曜灵用的,这时也全挪到了吉 姐儿身上,只是她不敢接,只将就坐在了榻上,便再不肯受东西了。
曜灵没法,只好将两只火盆从墙角挪到吉姐儿脚下,后者终于不再抗拒,默默向火暖处靠了靠。
曜灵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吉姐儿面前,她看出对方是满受了委屈了,难不成是因了刘勤?想到亲事是自己授意的,曜灵的心便向下沉了沉。
“没想到我现在变成这付样子了吧?”定是看出曜灵表情凝重,吉姐儿自己反倒笑了起来,自嘲又自讽。
曜灵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对吉姐儿的现状,因此愈发蹙眉。
吉姐儿自己倒笑得轻松:“妇人不过都是如此罢了。生养过后,上有父母,下有小儿,又有相公要侍奉,自然显老,不比未嫁时。。。”
好一句未嫁时!曜灵想到自己幼时与吉姐儿的嬉戏,情不自禁微湿了眼眶。
“刘勤没来,”似乎看出曜灵心思,吉姐儿自己说出这话来:“他留在客栈呢!”
既然吉姐儿将这话说出口,曜灵也就好发问了:“他怎么来了?还带了你出来?莫非家里有事?”
吉姐儿先是摇头,曜灵松了口气,过后却又点头,曜灵的心便跟着紧揪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总算问出这个叫曜灵呼吸不得的问题。
吉姐儿抬眼直视曜灵,眼里全是悲戚:“庄上很好,一切都好,只是当家的,心不定。”
曜灵慢慢退回榻上,坐了下来。
“我劝过他,算了。尹丫头到底是个女人,不可能当真一辈子不嫁人。如今做了静王妃,也算相当,你又何苦总这样执念不肯放手?”
我是一辈子不嫁人的。自己在刘勤娶亲时,亲口对他这样说过。曜灵的心一点一点变凉了,确实是自己矢口复言,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尹丫头将庄子都交于你,也算没有辜负你自小的付出,她对你可算不薄,如今你有家有业,更有了儿子,再这样下去,成个什么汉子爷们?”吉姐儿语气变得犀利起来,曜灵几乎可以想象出刘勤听见这话时,抬不起头的窘态,正如自己现在一样。
原来,吉姐儿一直对刘勤的心意,了若指掌。自己以为她不知道的事,原来她全了然于心,甚至想到通透。
“我,”曜灵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其实我,我自己也。。。”她竟有些语无伦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若对刘琴,她不会,可面对吉姐儿,她觉得有愧。
命运真是不肯放过一个人,不论你走到多远,当初做下的错事,总会在日后寻上门来,讨要公道。
“我知道你喜欢刘勤,”终于曜灵理清了头绪,吉姐儿没有打断她的话,这给了她勇气:“我想着,若他能死了心,安安稳稳这样过了一生,对他,对你,都可算圆满。庄子上要个人来管,刘勤是最好人选,若二家合一家,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是啊,若放刘勤去了乡间管事,整日与吉姐相见却不得相守,那对吉姐儿来说,是件多么残酷的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