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是不说?实在是个大问题。
祁妈妈不知道这小女子是怎么被送到自己屋里来的,她曾做过宫女的事,只有自己家里人知道。老头子是前年就下了世的,那么只有儿子了,媳妇算外人,她信不过,也没叫说。
难道是儿子?!可他从哪儿将这丫头弄来的?!
蔻儿。。。当年她们几个老宫女私底下常唠叨,都说这丫头一脸福相,只怕做不长宫女,将来必是哪宫的主子也说不定。
后来她怎么样了?
“你母亲她。。。”祁妈妈试探地问:“你母亲后来出宫了?嫁人了?”
曜灵摇摇头,又点点头,面如死灰,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先落了下来,将胸前打湿一片。
祁妈妈不知为何摇头又点头,只是听说嫁人,心里倒有些欣慰,到底脱离了那座苦海,也算因祸得福了。
“若能出宫嫁人,那也算好了。当年你母亲运气不好,叫个王爷看中了,我出宫时,以为她要嫁过去作王妃了呢!其实作王妃也没什么好。。。”
曜灵的眼泪顿时一收,屋里气氛突然变了,无形无影,非雾非烟,仿佛有什么东西侵入进来,盘旋似怪风侵骨冷,凛冽如杀气透肌寒,眼泪冻在了胸前,将她的心冻出个洞来。
王,爷。
祁妈妈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只当自己说错了话,过后想想,却没错呀,是王爷没错呀!
懵懵懂懂之中,祁妈妈又继续说了下去:“说起来,那位王爷真是异于常人,他是老太后最爱的儿子,是先帝的哥哥,人称阳王。”
阳,王。
“说起来,也是你母亲与阳王的缘分。从来阳王不去皇后宫里的,那日不知怎么的,皇后大醉之后,指着名儿叫阳王过来,并说有要事相商。阳王先只不依,后来皇后催得急,无法可想,只好去了。你母亲就此与阳王有了一面之缘。只这一面,阳王再难忘记你母亲,他本过婚嫁年纪,却始终没有娶亲。见过你母亲便说,除了她,再不要别人了。”
除了她,再不要别人?
原来爹爹,真是阳王?
从来爹娘面前,不许提到宫里的事,他们从来没对曜灵提过他们的前世。没错,就是前世。
爹曾说过一句话,在曜灵二岁生日时:“若得此生如此过,何需前世富贵天!”
他们的前世,原来是阳王,和蔻儿。
阳王为了个小宫女蔻儿,放弃了富贵,归于俗世?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大?
祁妈妈眯起眼睛,手从桌上摸索着,拿出水烟袋来,纸媒还在,吹一吹,火星又起,她便就此抽上一口。
说是别人的故事,里头却也有她自己的回忆,祁妈妈一时竟分不出,眼下自己到底是在宫里,还是已经出来了?
“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阳王。后来阳王便常常借机去皇后宫里的,只为见蔻儿,你母亲一面。皇后是不知道的,没人知道。不过他二人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我一双眼睛一颗心是时时留意四周的,没办法,在宫里时候久了,练出来的。”
祁妈妈说话声音不大,又时不时抽上口烟,可却是这慢声细语的,却一字一句地把话送到曜灵耳朵里,更刻进她的心里。
“后来日子久了,听说阳王去求了先帝,要将蔻儿赏给他。先帝自然无有不从的,一个宫女罢了,赏也就赏了,不过不可做正室,却是皇家的规矩,更是体面问题。阳王不肯,为这事,他竟与先帝大吵一架,老太后也夹在其中,当时可真是,闹得不可开交啊!”
祁妈妈说话时,眼睛并不瞧著曜灵的脸,仿佛自言自语似的,曜灵很难察觉出她究竟内心如何想来。
可曜灵自己却是五内俱焚,她觉得身上发冷,胸口作闷,中人欲呕,浑身寒战。这些秘密,她从成人后就想知道,却是求之无门。可眼下一股脑全倒给她了,她却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得。
于是她突然开口,打断了祁妈妈的话:“妈妈,你出宫时,我娘还在皇后宫里吗?”这是她随便想出来的托词,她只想缓一缓,别将心里的伤疤揭开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