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十一说道:“皇上准了王大人,王家财产尽充国库,灵妃由妃位降为婕妤,且终生不得孕育皇子”。
凌婳月微微摇头,还是太轻了。
以秦殇的做法,这样的处罚,还是太轻了。
突然间,一向自诩最为了解秦殇的她,有些看不清他了。
暗卫集结,摆明了就是要斩草除根,可是却连个暗卫的影子都没看到,王家,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几代忠臣,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忠心耿耿却敌不过一个“权”字,为秦越尽忠百年,终是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地步,却终是保住了性命。
幸,还是不幸?
未央宫,夜晚灯火通明,一向安静的皇后寝宫,今晚金灿灿的,而且笑声四溢,宫中年长的嬷嬷候在宫外,听着宫内传来的天真笑声,个个欣慰的笑了。
自皇后去世之后,这未央宫终日死气沉沉,如今,总算又听到皇子,哦不,是太子殿下的笑声了。
诺大的未央宫中,宫女和太监屏退,只余了他们父子二人。
“父王,不是这样的,这个是这样玩的”,秦淮雨拿起木刻的青蛙,上了发条,青蛙在地上蹦蹦跳跳,秦淮雨笑的开怀。
“那这个呢?”秦殇拿起一旁的玲珑锁。
这是第一次,他陪着儿子玩耍,也是第一次,放下自己的帝王骄傲,陪着一个孩子,如同普通父子般的相处。
“这个叫玲珑锁,跟这些玩具不一样,是姐姐亲手给我做的”,秦殇试着解开这玲珑锁,却发现似乎有些难,好奇怪的玩意儿,他从来没见过。
秦淮雨咯咯笑了两声,“原来父王也有搞不定的事儿”,拿过秦殇手中的玲珑锁,三两下便解了开来,“姐姐说这个玲珑锁天下只此一件,能锻炼人的智力”。
灯晕中,秦淮雨的小脸天真烂漫,笑容纯净,秦殇胸口突然感觉满满的。
淮雨的脸庞同莫桑梓有六七分像,如此看去,就像是小时候那个总缠着他的小女孩儿。
“殇哥哥,你来陪我玩好不好?”
“殇哥哥,那句话什么意思呀,‘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殇哥哥,长大了,我能做你的新娘子么?”
“殇哥哥你看,我长高了,长大了,可以做你的新娘子了”
“殇哥哥…”
“父王,父王…”
秦淮雨喊了他好几声,秦殇才回神,看着他眼眸中淡淡的哀愁,秦淮雨小脸也染上了悲伤,“父王,你是不是又想起母后了?”
不知是不是光晕太过柔和,一向冷冽杀伐的俊颜上,恍惚闪过了一丝,柔情。
“昨晚父王做梦梦到你母后了”,左手手心,那一块被烧红的棋子烫伤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父王梦见你母后对父王说她恨父王,梦见你的母后来找父王报仇,淮雨,你母后去的时候,你恨父王吗?”
秦淮雨垂下头,小脸带着沮丧,“恨,父王,母后去的时候,你都不让我见母后最后一面,我恨父王。父王因为一个别人的儿子而害了母后,我也恨父王,当时我在想,老师常说帝王总是身不由己,可是我怎么也不明白,身为一个帝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帝王,所以父王,我恨你”。
秦淮雨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如一道道冷箭,刺入秦殇胸口之中,让他痛的不能呼吸。
原来,他的儿子如此恨他,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可恶。
“可是又能怎么样,父王,这个世界上,母后走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去恨我唯一的亲人呢,父王”,秦淮雨微微前倾,小手覆盖住那一双微微颤抖的大手,微微的温暖,让秦殇顿时怔住,他抬头,悔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淮雨,父王欠了你和母后太多”,是他以前看不清自己的心,伤害了阿梓,伤害了淮雨,上天可会给他机会让他补偿,“你放心淮雨,父王一定寻便天下名医治好你的腿”,儿子的大度,让他惭愧,一个五岁的孩子尚且如此通透,他活了三十年的一个大人,却刚刚看透。
“父王,母后若是看到此时的您,一定也不会再恨您了”,母后,您在天上,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