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梨与她身后的绿云红氤都是面色苍白，看到萧重岚进来，神色一缓，却又紧张起来。

那名贵妇转过了身，看到萧重岚顿时瞪大了眼睛。

萧重岚上前一步，盈盈下拜：“奴婢青青见过珠惹公主。”

这位不期而至的戎人贵妇正是南疆王罗保的妹妹珠惹。

珠惹要说的话咽下去，神色复杂，将身一转，走过去拉住新梨，道：“长公主好久不见，料不到我们竟然在此相见！”

新梨也很快一笑，道：“是啊，真是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萧重岚的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贺铸越过萧重岚，走进帐篷，虽说萧重岚四人东西少，却一片狼藉，她们的物品被丢得满地都是。旁边还站着几个强壮凶悍的仆妇。

贺铸对珠惹躬了躬身，淡淡道：“九王妃。”

珠惹尴尬一笑，看了萧重岚一眼，拉着新梨的手歉意道：“我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手下这几个没脑子的人冒犯长公主，请不要生气。”

她说着，厉声让人把那几名仆妇给拖了出去。那几个仆妇大声求饶：“九王妃，我们是想给您出气啊，饶命啊九王妃……”

四周一阵沉默。

萧重岚躬了躬身，对新梨道：“长公主，既然九王妃来探望您，奴婢先去备茶。”

珠惹也反应过来，忙道：“啊，不必了……”

“此处恐怕不方便王妃与长公主叙旧，若不嫌弃，就到贺某那里坐谈吧。”贺铸扫了一眼凌乱的环境，不容她们拒绝，率先出了帐篷。

犬霍留下领路，对着王妃一躬身：“请。”

珠惹面露难色，看了看萧重岚。萧重岚点了点头，让开路来。

绿云红氤留下收拾，萧重岚跟着她们到了贺铸的帐篷，煮好了茶端进去。

珠惹和新梨相对无言，都有些不自在。

萧重岚奉上茶，笑道：“王妃，一别数年。您回南疆的时候，长公主甚是挂念，却没想到如今能再见，王妃一向可好？”

珠惹听她开口，有些释然。

贺铸静坐一旁虎视眈眈。她和新梨有心搭话，却又都怕对方接不上，只能沉默。

珠惹得到萧重岚提示，对新梨道：“我回南疆之后，也一直想念长公主，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听说亚相请来了长公主，故而赶来见一见……”

她说到这里却又有些尴尬。大家心知肚明，华阳长公主是被劫持来的。

新梨接过话头，笑道：“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能见到王妃，我是万分惊喜。”

“……想必长公主见过我哥哥了，他可还好？”

新梨听她这么问，顿了一顿。

珠惹忙道：“……我问的是九哥，如今的南疆王。”

新梨笑着点头：“南疆王励精图治，民心所向，自然是好的。”她忐忑地看了一眼萧重岚。

萧重岚走到贺铸面前，道：“亚相，长公主与九王妃多年不见，只怕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不知亚相可否行个方便……”

贺铸冷眼扫过局促相对的两个人，走出帐篷，却又转身喊上萧重岚。

萧重岚不知其意，不过帐篷里只有新梨和珠惹二人，也不用担心什么，便跟着贺铸走到水边。

“亚相唤奴婢出来，可是有事？”萧重岚见他并不开口，问道。

北风凛冽，贺铸远望群山，意有所指道：“九王妃与长公主有旧，却似乎无话可说，反倒是你这个婢女要熟络些，难道不奇怪吗？”

萧重岚低头苦笑，道：“奴婢可说是旁观者。长公主与九王妃身涉其中，二人的难处，亚相又岂会不知？”

贺铸皱眉看她。

萧重岚叹道：“敢问亚相，如若我周天子同意与你们西戎联姻，长公主要嫁的是如今的戎王，还是他的哪一位王子呢？”

贺铸眸光一闪：“你很聪明。”

他嘴角难得浮出一丝浅笑，夸赞还是讥讽，意味不明。

萧重岚只做不见，叹一叹：“长公主与九王妃如今相见，已不是当初年少时光，二人身份有殊，除了沉默以对，又能如何呢？”

萧重岚看着潺潺河水，再是和缓，也终究去而不返，逝者如斯。何止流水，她由珠惹想到许多人和事，只怕一切都已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