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宝小心笑道：“陛下，这是御膳房按照长公主留下的方子炖好的，与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朕知道。”萧珏默了一默，拿起勺子，几口将羹喝完了，“拿下去吧。”

洛迟砚默默出了宫，在宫门口遇到顾凌峰。

顾凌峰和同僚们辞行，说了许多话，这才慢慢走出来，接过小松递上的缰绳，正要上马就看到了洛迟砚。

他踌躇了一会，洛迟砚却先上前来，云淡风轻笑道：“在下听说顾将军将往西北押送粮草，可否小酌几杯，权当为将军送行。”

“太傅盛情，卑职自当遵从。”顾凌峰答应得也很痛快。

这二人在萧珏身边共事，私下交往却从来没有，这还是第一次相邀喝酒。

进了摘星楼，伙计看到洛迟砚，不用多问就领着他们上楼进了最好的包间。

酒菜上来，洛迟砚敬顾凌峰，顾凌峰回敬洛迟砚，你来我往客气了一番，竟没话好说了。

洛迟砚先打破沉默：“公爷和侯爷深明大义，也令在下钦佩。”

顾凌峰道：“家父起初并不同意，只是我去意已决。祖父……一向重视家父意愿，故而也不曾多阻拦。”

顾中听说顾凌峰的决定，只是长叹一声，让顾志焕自己做主。

洛迟砚听罢也就笑着点点头，道：“顾将军突然起意，自请赴西北，可是因为华阳长公主？”

顾凌峰苦笑一声，道：“是谢大与太傅说的？”

洛迟砚笑而不答，抬手替他杯中倒酒。

顾凌峰道：“你们这么想也不算错，只不过，我不单单是因为她。我只是由此发现自己一贯自以为是，然而临到有事，却什么也做不了。曾经华阳痛斥我的话，竟然不假……”

他就只会在顾家保护之下耀武扬威，与他瞧不起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同？

在兰陵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束手无策，如今眼睁睁看着华阳和亲远嫁又无能为力。

顾凌峰眼神沉痛，嘴角苦笑，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华阳？洛迟砚淡淡看着他，道：“……华阳长公主颇为赏识将军，说是将军重情重义之人，值得结交。”

顾凌峰听到这话心中越发酸涩，连着喝了几杯酒，“砰”放下酒杯，茫然盯着桌上一处，忽然道：“太傅可认得兰陵郡主？”

他也不是真要洛迟砚回答，自顾自道：“我与兰陵从小一起长大，她比我聪明，懂得也多……我以为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可是又遇到华阳。”

洛迟砚皱了皱眉。

顾凌峰一边倒酒，一边自嘲地笑着：“……我是不是疯了？有的时候，我总以为和我说话的还是兰陵。她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还有一样的语气，虽然声音根本不同，华阳的声音轻柔，可是说话一样爱笑，笑时爱偏着头……”

“你喝醉了。“洛迟砚皱眉拉住他的手，拦着他倒酒。

顾凌峰避开他的手，抓住酒壶不放，眼睛微红：“太傅是陛下最敬服的人，大家都说你聪明过人，你也觉得我是胡思乱想吗？为什么我会以为她们就像是一个人一般？”

洛迟砚平静看着他，道：“也许，只不过是你都帮不了她们而已。”

顾凌峰愣了一愣，忽而笑了：“是，是我无能，有负于她们……”

他起身要喊伙计上酒，摇摇晃晃一倒，趴在桌上醉了过去。

洛迟砚让顾凌峰的随从进来带他回去，小松进来一看，立刻苦了脸：“公子，你怎么喝醉了呀？这回去要被侯爷知道了怎么办！”

顾家不许年轻子弟在外喝酒喝醉的。

洛迟砚叫来清风，让他陪着小松护送顾凌峰回去，道：“告诉侯爷，是我请顾公子喝酒，失礼勿怪。”

洛迟砚送走了顾凌峰，倒了伙计新送进来的酒，默默饮了两杯。

忽而楼下一阵喧嚷。明月不需他吩咐，已让人下楼去打探。

打探后回来禀道：“公子，张府先前失踪的曾强找到了，已死多日，方才府衙派仵作验了尸，又让张府的人去辨认过，确认无疑。”

张府死了人，还是张世成的亲信，这动静自然不小。

“如何死的？在哪里发现？”洛迟砚微微一顿。

“仵作说，是醉酒之后跌入河中淹死。据张府的人回忆，曾强失踪那日的确是在西市一家私伎家中喝酒，也有人证明他不到半夜就离开了。他的尸体被水草给缠住，前几日下过大雨，大概这才顺着水漂到了这附近，被桥边的人看到才报了官。”

洛迟砚听他说完，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