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包好,又煮了一锅热汤,用保温壶装好。
我支起伞,慢慢向军部走去。
一路上除了坚守岗位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所以在赵正南的办公室外,声音才显得格外清晰。
我屏住呼吸,收回了准备敲门的手。
“以你现在……不觉得可笑吗?”这是赵正南的声音。
不知道他现在和谁在通话,只觉得他的语气略显嘲讽和轻蔑。
片刻后,我又听到他似乎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
“虽然当初是我强势,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当初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可为她留下后路?”
“当年她甚至跑到书寓里去给人教洋文,你知道书寓是什么地方吗?”
“就是窑姐儿伺候男人的地方!那些个窑姐儿学了洋文,就是为了伺候那些洋鬼子!”
听到这段,我提着热汤的手紧了几分,觉得胸口有些呼吸不上来。
我已经猜测到了,和赵正南通话的,应该就是布日固德。
而他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心里觉得膈应吗?
放轻了动作,我连呼吸都不自觉更轻了。
“一想到这儿,我都觉得心里生疼生疼的。”
“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在那种地方,如果有个万一,我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赵正南说完,握拳重重锤在了桌上。
“可那时候,你在干嘛?你在哪儿?”
“啊,我知道了,你正娶了那日本婆娘,一口一个‘嗐’地舔着人家的脚指头吧?”
背靠着门,我闭上眼睛。
我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着,手中的东西几乎都要握持不住了。
他在我的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即便是有,他也隐藏得很好。
可是现在,我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的话。
那饱含着讽刺、替我抱不平的话,一句一句,直直像尖刀一样,戳在了布日固德的心上,也戳在了我的心上。
“我赵正南敢作敢当,对她,我能说个问心无愧。”
“只要我赵正南活着一天,就能做到护她一天。”
“所以,你即便是再有什么想法,也都给我收起来。”
“有我护着,她,还容不得你去再伤一次!”铿锵有力的话,字字落地有声。
说完后,赵正南便重重地挂上了电话。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我才抬手敲了敲门。
“谁?”他应声中还含着些许怒意。
我推开门,对他微笑,“是我。”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有些不自在。“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不是刚刚才到,你中午没回去吃饭,下午就变了天,给你送衣服来了。”
我将保温桶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又抖开了衣服帮他穿上。
他紧紧盯着我的表情,似乎想确认我是否听到了他刚刚的那通电话。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心来。“下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干嘛?淋湿了没有?”
我拧开保温桶,取了他办公室里的闲置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热汤。
赵正南接过茶杯后,我又拧上了盖子。坐在他身边,只是微笑静静看着他。
“没有,我走得慢,一点儿都没有淋着。”说着,还抬脚让他看了看。
皮鞋上只有少许的水迹,却没有一点能透进去的痕迹。
他笑了笑,喝完汤后放下了茶杯。又执起我的手摸了摸,“嗯,不错,还算暖和。”
我笑着抽回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儿能不懂照顾自己啊。”顿了顿,我又想起,“你晚上吃什么了?”
被我问得一愣,他结了结,才说:“还不都和平时一样。”
想到他刚刚未及掩饰的表情,我不由瞪了他一眼,“你看都几点了?肯定又忘记吃了吧?”
抬眼看了看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似乎没有几份。
“这些明儿再处理吧,回去我给你煮点儿面条。”
他也看了桌上的文件一眼,“好。”说着,动手整理了一番。
“走吧。”他支起伞,走在了我的身前,将伞下的大半空间都留给了我。
我失笑,像个孩子一样揽住他的腰,“这样,伞就够大了,你也不会淋到雨了。”
赵正南回搂着我的肩膀,“嗯,这样就都淋不到了。”
今夜的春雨格外冷,可是我却觉得心里特别的暖。
原来,他并不是嫌弃我,而是,心疼我。
原来,他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为我挡风挡雨,为我支撑起了一整片的天。
“刚刚的电话,你都听见了吧?”赵正南突然出声,问道。
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我笑了笑,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