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人一马停在女人面前。女人拼尽力气抬头去看她,只是模模糊糊瞧不清楚,只知道那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如蝼蚁一般,她苦笑起来,怎的又有了这种感觉。
文水心跳下马,将钉在地上的短剑拔了出来,掀起衣角将剑身上的泥土擦净。周围满是死人,只有两个还有口气,一个将要临盆的女人,一个救不活的男人。
文水心蹲下身子看见这个女人身下流出血,抬头看慕南乡,“阿姐,她要生啦。”
慕南乡下马落在她身旁,解下身上的披风,遮掩在女人下半身,从包里找出一瓶补气丹,倒出两颗,塞进女人口中,又将那一小瓶丢给文水心,“她若实在没力气,再给她喂。”
马背上有两袋酒,是备着夜里取暖用,自然是烈酒。伸手进披风里去解她的长裙和裤子,慕南乡脱了手套,倒了酒在手上搓了搓,她对那女人说,“你丈夫还等着看孩子。”
那女人食指抠在地上,闻言,呜咽着点头,女人连番惊吓,心神受损,却知道拼着口气要把孩子生出来。
天空露出鱼肚白,孩子生了出来,却没发出啼哭声。慕南乡以口对口,吸出婴儿口鼻的堵塞物,那小小的婴儿“哇——”地一声啼哭,声音响彻这片血色寂静的林子。
慕南乡抱着婴儿走到灰衣男人面前,将他的女儿送到他面前,那男人嘴角咧出笑,眼神渐渐没了神采。文水心从包袱里翻出干净的里衣,接过婴儿。
慕南乡跪在女人面前,将她搂在怀里,女人笑了笑,“多谢啦。”她身下血涌了出来,那一块地被染红了。
女人嘴唇蠕动,慕南乡低头去听。“我的女儿姓顾…尚阳顾家庄。”
慕南乡点点头。
“我终究没负了你们文家……可我对不住阿郎啦……“
“你的仇以后我会帮你报”。
女人呵笑了一口气,摇摇头,”真羡慕你……”
大火在扑腾,映在慕南乡的脸上,忽明忽暗,在这里她能为故去的人做的只是将他们化作尘烟。
“阿姐,我们下面去哪里。”
“进城。”慕南乡摸了摸她的头。
“听阿姐的。”
文水心牵着两匹马与慕南乡并肩走进城,城里的人瞧见两个年轻的男人带着一个婴儿,纷纷侧头,少年甚是面如白玉,生的很是漂亮,一双眼睛漆黑透亮,眉清目秀,神采飞扬。另一年轻人身量修长,戴着斗笠,不少女子侧头望他,盖因他怀里抱着个似乎出生不久的婴儿,而抱着这婴儿的人却是个风流秀朗的小郎君。两人向一家宅子走去,怀抱孩子的郎君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半边,开门的是个老汉,老汉先是迷茫,小郎君大约是同他说了什么,那老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让开身,让那两人进去。
街上的人明白过来,原来是寻亲戚的。
”哪里要这么多,不过是要些羊奶罢了。“
”还要麻烦老人家替我买些棉布来,我们兄弟俩并不熟悉这里,当真麻烦您啦。”
老汉接过银子,“不麻烦,”老汉冲屋里头喊,“老婆子,我出去会。”里头传来老太的声音,“快去快去。”
羊奶的香味渐渐从灶台上弥漫出来,老太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走出来,“小郎君,用这东西,少少喂她。”老太递给她一小节洗干净的鸭肠,慕南乡冲她道了声谢,端起碗抿了一口羊奶,将鸭肠一端放进婴儿一开一合的小嘴中,慢慢地将口中的羊奶渡进她嘴里。
孩子嘴里发出细微的“吧嗒吧嗒”声音,小小的人儿,甚是惹人怜爱。
老太拉着文水心走到一边道,“公子,你这位兄长真是个有耐心又细心的人儿。”
文水心笑道,“是啊。”
老太脸上又露出不忍的神情,“可怜的娃娃,刚生出来便没了娘亲,”她看了一眼慕南乡,“你兄长也是可怜。”
文水心看向一旁专心奶娃娃的人儿,心想,哪里可怜啦。
老太原本担心两人都是年轻男子,不会养孩子,现下瞧着模样,便不担心了,转头问她,“小公子吃过早点没有。”
文水心摇摇头,文水心面嫩,招人疼,老太搓了搓手道,“婆婆给你摊油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