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祝家的公子同河洛县县老爷家的小姐的婚事就在近些日子了吧。”嗑着瓜子品着小酒的灰布衫男子一边从桌上挑拣饱满的瓜子儿一边拍开同他争夺酒壶的同伴。
另一男子砸吧着嘴向小儿招呼,“再来一壶,哦,多添些小菜。”
灰衣男子斜眼瞅了他一眼,小声嘲讽道,“得了吧,这店里的老板娘可是出了名的抠门,小菜没有,酒能足量便知足了。”
这话将将说完,便听闻不远处一声娇笑,两人循声望去却是隔了一张桌子的两名女子,虽是侧影,但见其风韵便知非一般人家。
两人对望一眼,灰衣男子笑道,“这位小姐因何发笑。”
那两名女子却并未回答,青衣女子酌着浑酒,伸出舌尖在唇上添了两口,顿时热的注视她的男子脸上一阵燥热,再瞥见那女子身边的另一位姑娘,面容清秀,神色淡然,兀自往口中塞进一小口青菜。
此时酒庄虽不安静但也不吵闹,灰衣这句问话顿时将店里的客人的目光引了过来,等了半晌再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意兴阑珊的准备回过头去,却在这时,青衣女子举着酒杯笑问道,“老板娘莫非是天香国色?若不然,既然晓得克扣酒水,怎依旧能让你们这些个男人乐得光临。”
酒庄里的客人面面相觑,摸着络腮胡子想了想,正要回答,那青衣女子已经叫出了声,“小二,你这酒可不对,兑水的酒是喝过不少,咦,莫不是店家兑水的时候将酒错当作了水,啧啧,这淡的呦。”
堂内客人各各撇过头去暗自摸汗,怕是这外来人不晓得这“湖涞酒家”的规矩。
这青衣女子自然便是湖奺,这手中的酒却也并非她口中说的那般恶劣,文水心默默吃着东西填饱肚子,奈何湖奺偏偏没称她心意,光点了一坛子酒一叠下酒的小菜。
此时腹内空空又听面前女人叫唤,便觉得有些烦闷,站起身便要离开,刚要移步,手腕便被湖奺捉住,回头对上那张笑的温柔的脸,文水心抿了抿唇又坐下。
掌柜的拨着算盘珠子,只是抬头朝她两人望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小儿仍旧布置酒菜,似乎整个酒庄并未因湖奺的一番话而生出任何涟漪。
湖奺故作叹了一声,对文水心说,“有趣吧,快些吃酒,吃完了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做。”
文水心抬头望了她一眼,“越吃越饿,没有饭么。”
湖奺指着掌柜身后悬挂着的牌匾道,“唯售酒水。”
文水心皱起眉头,湖奺安抚道,“不急,待会有饱食的时候。”
两人又嚼了几口小菜,文水心吃着便觉得口中咸味越重,湖奺给她倒了杯茶水,文水心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你吃好没有。”
湖奺托着腮把玩着手中半杯茶,“走不了了。”
文水心正疑惑着,便听闻楼上传来一阵笑声,但见惊鸿若翩,一片赤红便落在眼前。
“我道是谁来我这吃酒还这么多废话,原来是你个冤家。”
文水心虽是淡然之人,见着这红衣女子的动作也觉得有些羞赧。湖奺按住在腰间以及项口处作祟的纤纤细手,笑道,“每次见你,总能起一身的疙瘩。”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又嗔了她一眼,“你尽埋汰我。”
文水心心觉不爽,只问湖奺,“走不走。”
那红衣女子仿佛才发现她一般,一面捂着唇口做出讶然的神情,一面将手肘撑在湖奺肩上,将身体靠过去,“好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模样好生娟秀。”又推了湖奺一把道,“难怪着一走便是四年没了音讯,哎,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
文水心早已忍受不得,起身便走,竟是头也不回。
红衣女子咬着指尖瞧着她出了门口,又在湖奺额上点了一下,“不去管她?”
湖奺此时倒是淡然起来,一把搂住她腰肢,抬头望着她娇艳的脸,“不怕,进了这城中还担心丢了不成。”
一堂的客人头也不回的各吃各的,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文水心走在街上,身边少了一身酒味的人,心中有些厌烦,握了握拳头,将气息调匀,想起来这里的目的,不快瞬间被冲淡。
依稀记得当日林穆心说举家牵往阳州城,似乎是贬至此地,那也该是一方官员,想来问一问应该不难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