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妈打发一个小丫鬟,转身轻手轻脚进了清扬阁小花厅屋子。
清歌正坐在花厅临窗的酸枝木百花争春美人榻上抄心经,听见程妈妈脚步声,头也没抬,淡淡问道:“人走了。”
“太太厥过去,大太太就说要亲自安排人去请大夫,便带着人回去了。”程妈妈想想又道:“说是四姑娘还去老太太福寿院闹了一场。”
“哦?”云清歌放下手中的羊毫笔,将面前写满的纸拿起来交给旁边的荔儿。荔儿轻轻吹干上头墨迹,用一个白玉镇纸小心压在一边,云清歌又开始抄下一张。
瞥见程妈妈脸上欢喜的神色,云清歌一面写字,一面勾着唇角道:“程妈妈,你是不是觉着这回她们母女都犯了错,老太太就会转些心思?”
程妈妈一愣,云清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戳中要害,“你别忘了,老太太也姓曾。”
本还有些鼓起心气的程妈妈一下子灰心,耳边就听到云清歌冷静的嗓音,“此时此刻,咱们只能指望老太爷,旁的人,靠上去也只是冰山罢了。”至于以后,就得靠哥哥和自己了。
外头*光透过斑驳树影照在云清歌小小面庞上,疏疏落落中残留些许剪影。旁边几人看见云清歌弯起的嘴角,眼底蕴含的光芒,竟古怪觉得有几分惑人。
听到外头扫把发出的沙沙声,云清歌扭头朝着窗外看去,见一个小丫鬟正在清扫昨日风打落的树叶和花瓣,忽道:“我在这里写字,连个丫鬟都敢来打搅,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程妈妈,出去把那丫鬟打发了。”话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程妈妈和荔儿萍儿都顺着云清歌目光望过去,看扫地的丫鬟是一个叫冬儿的,程妈妈不由道:“姑娘,您不是说先留着这丫鬟,好让她给大太太传消息。”
“是呀,我那大伯母此时怕是更想知道我这清扬阁说的每一句话,写的每一个字罢。我得把这个探听不到真消息的笨丫鬟送回去,让她给我挑个精明的新丫鬟送过来。”云清歌软软的说完这话,复又低头去写字。
见这情景,似懂非懂的程妈妈还是依言去发作了那个冬儿,叫管人的赵德家的来,把人撵出了缀锦院。
赵德家的是大太太的心腹,倘或是往日,吃了程妈妈一顿教训定然是不依的。不过此时云清歌和云清燕起争执的事情刚出来,又有老太爷态度不明,老太太也是没发话。加上大太太亲到缀锦院找三太太还吃了闷亏,赵德家的是个谨慎人,怕判错了形势,就先忍一口气,只是领了冬儿走,转头就去福寿院找大太太。
听得云清歌把自己送进去的钉子寻借口撵出来了,大太太先是生气,后头却笑了,“我素日真是小看这丫头。”
想到今日竟屡屡在三房吃闷亏,半点便宜也没拣着,大太太再看面前跪着冬儿分外不顺眼,吩咐边上的黄妈妈,“这丫头惹怒了六姑娘,叫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撵到庄子上种地去。”
冬儿吓得面色青黄,被黄妈妈毫不犹豫架着走了。
战战兢兢的赵德家的看大太太喝一口茶,神色和缓许多,才敢谄笑道:“六姑娘那里空出缺来,还请大太太示下。”
大太太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叹气道:“我如今还能有什么示下。六姑娘是三房心肝,老太爷也护着呢。我这个当家的伯母着实为难,倘或再挑个不合她心意的人,岂不又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