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蜷缩成一团的踏古放了下来,放在了地上,并矮身蹲下同她一般。见踏古头也不抬,他便强行将她的脑袋给扳了起来,指着踏古眼前忽然出现的一个池子,蔼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一个浑浊昏黄的池子而已,踏古瞧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晓得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很倔强的没有答话。
赤九却并未放弃,而是更加粗鲁的将踏古的头狠狠地按了下去。她的鼻尖几乎马上就要触到水面上,他语气里却暗含期待,“你有没有看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踏古眼睛不由瞪大,包在眼里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砸在了水里。在她双目中的视线,由模糊渐渐变为清晰时,她清楚的看到,水池很深很深的底下,长着大片大片火红如荼的花,那妖冶诡异的姿态,那令人过目不忘的芳华。如果她记得不错,就应当是那源自地狱的幽冥之花——曼珠沙华。
奇怪,这个水池子,似乎很深,深不可测,但她却能将池底的一切看的清晰。
身边的人浅笑着为她解释道:“这个池子,是我特地从这里打通到地狱,为你造出来的。”,他抬手撩起一汪水,向踏古扬去,踏古的半张脸登时便湿透,“怎么样?你喜欢吗?”,又自问自答,“既然喜欢,不妨就看的更真切一点。”
踏古还未能忖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图,便被他狠命一按,将头按进了池子里。
四面八方皆是浑浊的凉意,可她却不会避水,想要挣扎着出来,却不能得逞。于是只得没了命的在水里扑腾,痛苦的扑腾。
不敢睁开眼睛,耳旁也尽是在水中打出浪花的扑腾声,她憋住不呼吸,挣扎了好久,久的就像要死了一样,却终于还是没能防住,一口腥气浓重的水,便呛进了她的喉咙肺腑。
于是她便安静下来了。
耳畔有个声音着了魔的念叨:“这水,即是地府忘川河里的忘川水,那花,即是奈何桥盼的幽冥花。踏古,不知道我为你准备的这个礼物你可还满意?”
有个力道将她一推,她似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落在了池子里。
并不停的下沉,下沉,永无止境的沉了下去。
渐渐的,满池的水似乎都同她的感官身体互通了一般。
她竟奇迹般的发现,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也可以睁开眼睛视物了,没有人在束着她的行动。
可她还是很难受,要死般的难受。
她口微微一张,便有气泡一个接一个飞出,遮住了她的视线。
身体仍然在不停的下坠,下坠着。
喝了一肚子的忘川水,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便开始时而清晰,时而迷离。许多东西许多情景碎片在她眼前闪呀闪的,她抬手去抓,却不过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这种虚无让她感到焦虑又无措。最后,她终于落在了花丛里,这火红的花丛绵延无尽,视线里只能触及到红的尽头和黄的尽头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想接。
渐渐的,身边这些花的花瓣似有了灵气,开始诡异的变换身姿,开始慢慢向她围拢,像一双又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将她笼的水泄不通。
天地归于一片万籁俱寂的黑暗。她的胸口很痛,似乎有刀子在一下一下狠狠地戳着她的心脏的那种痛。
她痛的仿似再也醒不过来一般,耳边却忽然想起一道声音:“花夕……”
踏古心头一跳,那声音仍在执着的喊她,“花夕!花夕!”
是个她很熟悉,又很想念的声音。她不竟也不知怎的,嘴里不受自己支配的笑着回了一句,“诚然你是当朝太子殿下,但我也是你的太傅,你却回回见我都直呼我的名讳。”,嘴角一弯,笑意自心底萌生,“赤九,依我这些年教你的规矩,你觉不觉得,你这么做,似乎很失礼啊?”
少年温良如玉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显了出来,只一眼,眼泪便自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