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刚刚吃完晚饭的时候,天又还没有黑透,闲着无事,都来看热闹。
相互打听了一番,私下交头接耳一议论,就把事情给弄清楚了。其实这件事情,真正说来的话,根本对错难分,不过,沈家如今与往日不同,自然许多人都帮着沈家说话。
七嘴八舌下来,很多不堪入耳的难听话,就全都蹦出来了。
明明就是沈家人忘恩负义,却全部都把矛头指向自己妹妹,唐锦荣气得又捏紧拳头要打人。
拳头才高高举起来,手腕却叫人捏住,唐锦荣猩红着眼睛去看,见是赵骋,激动道:“赵兄,难道你也……”
“锦荣兄莫要好心办了坏事。”赵骋面色凝重,他轻轻松松掐着唐锦荣手腕,把他拳头收了回来,而后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目光落在沈铭峪身上,只淡淡扫了片刻,又望向沈夫人,淡然道,“亏得沈家自诩为读书人家,竟然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便是如今摆脱困境飞黄腾达了,再利用不到唐家,也不必如此恶言相向。”
沈夫人自然晓得赵骋,今儿早上在知州府门口见他亲自出来迎接唐家人进去,她后来就私下打探过了。
这位赵公子,乃是谢知州亲外甥,敬忠侯府的嫡长孙。而这些,不过只是承蒙祖荫得到的。若单论他自身,更是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北境之地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多亏了有他在。如今,他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甚至是帝都诸位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比起璟国公府谢家,以及敬忠侯府赵家,这位赵公子自身本事,自然更是叫人敬畏。
原以为他与唐家不过是泛泛之交,却想不到,此刻竟然帮着唐家人说话。
一时间,沈夫人倒是有些慌了手脚,失了稳重。
“赵公子言重了,唐家在沈家困难的时候,的确出手帮助过沈家。这一点,老妇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记。”沈夫人道,“只不过,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结为姻亲。老妇刚刚也与唐公子说得十分清楚了,只是唐公子似乎情绪有所失控,根本不将老妇的话放在心上。”
沈夫人三言两语,看似语气很软,其实暗中把所有矛头又都指向唐妧兄妹。
指责唐妧不知廉耻,仗着对沈家有恩,就想嫁来沈家。又指责唐锦荣乃是不讲理的莽夫,不占理,只会拿拳头说事。
唐家两个孩子如此品性,自然大人的品德也好不到哪儿去,沈夫人可谓是将唐家人从里到外都黑了个透。
赵骋冷漠望着她,面色越发阴沉下来,他之前倒是没有瞧出来,这个市井老妇,说话竟然有些技巧。赵骋自然是不允许有人说唐妧一句不是,爱屋及乌,自然也容不得旁人诋毁唐家人,因而道:“我与唐家父子虽然结识时间不长,但是唐家为人品性如何,赵某心知肚明,不劳沈夫人告知。唐老爷跟唐夫人品性端正,教出来的儿女,品德毋庸置疑。倒是沈夫人,一再恶语相向,当真是一点情面不留,不但欲毁唐姑娘清誉,还想诬陷唐公子,不由得叫赵某想起‘农夫与蛇’的故事来。”
沈夫人一听,顿时面色苍白,怔怔望向跟前的男儿。
赵骋却又道:“沈夫人若是觉得在下说得无理,大可以去知州府状告唐锦荣,谢知州为官公正清廉,他是不会因为赵某是他亲外甥就偏帮唐家的。沈夫人,沈公子,告辞。”
说罢,赵骋看了唐锦荣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唐锦荣见状,狠狠瞪了沈铭峪一眼,再不理会。
“赵兄!”唐锦荣追了上去,朝赵骋抱拳作揖道,“方才多谢赵兄。”
赵骋抬手轻轻虚扶了一把,见他直起腰来,他则把手收了回来道:“锦荣兄若是不想唐老爷跟夫人担忧,此事便到此为止,你来过沈家的事情,也别说出来。”
“我明白!”唐锦荣方才只是气得狠了,现在经赵骋一番提点,他就知道自己险些毁了妹妹清誉,“只是,这未免过于便宜沈家人了!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竟然把沈铭峪当正人君子,想想都觉得恶心。”
赵骋的确欣赏唐锦荣的侠肝义胆,心中也早有一番报效朝廷的言论要与之细说,想着,这或许是个好时机。
才欲开口,便听得不远处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扭头去看,就见黛色星辰下,一绿裙女郎正携一女童缓缓走来。
女郎乌发黛眉,雪肤红唇,正一边牵着女童手朝这边来,一边微垂眸浅浅低笑。手里撑着一盏灯笼,蕴出暖黄色光圈来,她背后是浩瀚星辰,此刻美得,就如那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哥哥!”阿满瞧见哥哥了,挣脱姐姐手,欢腾得像只小鸟似的,就扑了过来。
唐妧抬浅笑着抬眸望过来,猝不及防,她看见了那立在夜色中那如山般沉重伟岸的身影,以及,她感受到了他一如既往的炽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