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家里晚饭烧好了,可是哥哥却还没有回家,阿满说,哥哥上街给她买糖糕去了。阿满闹着要找哥哥,要吃糖糕,还不肯要秀禾秀苗牵着她出来找,唐妧没办法,只能亲自带着妹妹出来找哥哥。沿着街边一路走,往那有卖糖糕的地方去,总算是找着了。阿满扑到哥哥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哥哥手看,见哥哥手上什么也没有,她有些委屈地噘嘴,然后仰头看哥哥。
唐锦荣这才想得起来,他答应过小妹,要给她买糖糕吃的。
弯腰把小妹整个抱起,扛着,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那边唐妧先冲赵骋稍稍施了一礼,然后对兄长道:“哥,饭好了,娘让我来喊你回去吃饭。”
“好,这就回去。”唐锦荣牢牢记住了赵骋的话,只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不敢在妹妹跟前表露半分,只解释说,“我本来是上街来给阿满买糕吃的,恰好路上遇到赵兄,就说了几句,耽误了点功夫。对了赵兄,要是不嫌弃的话,一道去喝点酒?”唐锦荣转身看向赵骋,但见赵骋冲他点头,这才又对妹妹唐妧道,“阿妧,你先请赵兄回府去,我带着阿满去买糖糕。”抬手捏了捏小妹团子圆脸儿,笑道,“再不去买,咱们小阿满嘴巴翘得都能挂油壶了。”
“哥哥答应阿满的。”见有得吃,阿满总算笑了,紧紧抱着哥哥脖子,“哥哥多买一份,姐姐也吃。”
“好,两个贪吃鬼。”唐锦荣大笑应一声,扛着小妹就跑了,徒留唐妧跟赵骋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确切来说,是唐妧瞪着眼睛,而赵骋,则如往常一样,目光火辣又炽热,定在她身上,就不肯挪开了。
他看自己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直接,太不礼貌,唐妧脸皮没有他厚,瞪了他一会儿,就挪开目光,脸颊红了。唐妧不是很开心,心中也暗怪哥哥不知礼数,怎么能让她跟赵公子在大街上独处。而且,这个赵公子根本就是故意来蹭饭的!知州府里什么好吃的没有?非要来她家用粗茶淡饭!
“我家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青菜豆腐,怕赵公子吃不惯。”
本来她不是这样刻薄的人,起初待赵骋,也是恭恭敬敬的。只不过几次接触下来,唐妧也算是瞧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没旁人在的时候,她都懒得应付他了。
偏生赵骋更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小脾气,有些不客气,会生气会撒娇……当然,他是很乐意将唐妧对他的不客气当做是在向他撒娇。总比对他敬而远之好吧?赵骋心中满足得很。
“唐姑娘家有什么我吃什么,不挑食。”赵骋黑眸深邃,眸底隐隐有细碎的光,“便是没得吃,我也愿意去坐一坐。”
唐妧索性不再搭理他,转身就走,刚好见哥哥买了糖糕迎面走来。唐妧从哥哥手里接过正在吃糕的小妹,也不理哥哥,直接抱着妹妹就往家去。
“怎么了?”唐锦荣倒还不傻,瞧出来妹妹是生气了,一脸无辜地望着赵骋问。
赵骋目光艰难地从不远处收回,黑眸略略从唐锦荣脸上扫过,摇头道:“估计是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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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冤枉生气是因为饿了的唐妧,晚饭都没有吃,早早便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小阿满吃糕吃饱了,晚饭也不肯吃,见姐姐回屋来,她也颠颠跟着。
唐妧抱着妹妹在窗边桌前坐下,窗户开着,窗外一轮胖乎乎的月船挂在树梢间。晚风习习吹来,凉快得很。
窗户前的桌子上,放着唐妧平时做发簪首饰需要用到的一些金属跟工具,还有事先在纸上描画好的图样。其实做发簪首饰这样的活计,并不轻松,唐妧之所以能够有现在这般精湛的手艺,也是因为她在过去的十年里,吃足了苦头。一来勤快肯吃苦,二来,她也的确是有很大的天赋。
至少,在她母亲陈氏当年所收的三个徒弟中,她的手艺是最精湛的一个。
但是唐妧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她很愿意做这些东西,也很乐意细细去琢磨这些事情。从最开始的木质到现在的金银,从最开始的木头雕刻,到现在的拉丝、掐丝,以及母亲从去年生病后开始传授给她的点翠技艺,每一样,她都学得十分认真。回来后,哪怕不睡觉,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也要反复练习,直到技艺非常娴熟为止。
陈氏算是把毕生做学全部传授给了长女,但是对次女阿满,却是一点没有让她学做这些东西的意思。
不但说好了不让长女教她,也从来不让她去簪花坊。在唐妧看来,这门活计是非常熬人的,母亲既有了传人,便不想妹妹再如她一样,这般辛苦。
“阿满困了吗?困了就睡吧。”唐妧见小妹开始打哈欠揉眼睛,把她抱到腿上来坐着,轻轻哼着曲儿,晃着身子,哄妹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