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珊心里“咯嘣”一声,还傻笑:“你这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确,我们之间只能走到这,往后没必要再联系!”周勀说完重新打开电脑,他做决定一向果断,话已说清楚,并没什么好纠缠。
只是方如珊像木头一样怔了好一会儿。
前一分钟他还好好的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直接说分手了呢?
“…阿勀,你肯定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对不对?但我已经向你保证了,绝对下不为例,你别这样行不行?”方如珊又要起身去纠缠。
周勀抬头蹙眉:“坐好!”
“那你到底哪里不满意?还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没有不满意,你也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只是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话跟你讲清楚了,我们之间仅止于床上,我需要一个长期且安全的x伴侣,而与此同时也会给你提供相应的物质回报,关系就这么简单,你大可不必往其他方面奢想,这些条件你都曾答应过我,我也以为你有自知之明,但是最近似乎发现你一直在越距,这点让我很不喜欢!”
周勀不动声色地讲完,话中有理有据,意思分明,并无任何含糊之处,却如刀子般直插方如珊肉里。
x伴侣,奢想,越距……
她如大梦初醒。
是啊,这个男人二十出头就已经开始出来做生意,杀伐决断,纵横捭阖,待人接物何时留过情面?
而且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家世,这种层面上的人在外面养几个情妇很正常,但是绝对不允许“情妇”登堂入室叫嚣着往上窜。
现实这样,越往上阶层观念越分明。
是她大意了,疏忽了,也骄傲过头了。
“两年来你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我以为我在你心里终究有些不同的,所以一时昏头才会去奢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但以后不会了,阿勀……真的,我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
但凡惧怕失去总是最卑微。
方如珊哭得泪眼朦胧,就差没有跪下来求这个男人,可是周勀丝毫未动容。
他轻轻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眼底平静,游刃有余。
这份感情…或许称它为“感情”都不合适,只是一份关系,一份关系走到这里结束了,如合同终止,他划上句号,钱债两清,跟他经手过的那些项目一样。
“如珊,如果你对得到的还不满意,可以试着提,但千万别纠缠,好聚好散,多说就没有意思了!”
他显然不愿再多谈,关系走到尽头,多花一分时间对他来说都是荒唐。
方如珊尽管心里一万个委屈与不甘心,但这时候还有起码的自尊,况且她也了解这个男人,一旦作出决定就很难再有回转的余地。
“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克制着哭泣。
周勀:“说!”
方如珊:“这么久以来…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床伴?”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温柔一点的男人会“昧心”撒个慌,不,不是的,我们至少有过一段很美的回忆,你给我带来那么多快乐,就算以后不在一起了,但你对我来说还是存在过特殊意义。
这种某棱两可的回答才是最佳答案,至少不必把女孩的心一棒打碎,可周勀什么路数呢?他不仅不温柔,不深情,连起码的善良都没有。
“或许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但是很抱歉,除了生理需求之外,我对你似乎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女人天生是情种,付出多少都期望得到回应。
方如珊到底是喜欢周勀的,尽管这段关系里她极尽卑微讨好,但是周勀给了她众多物质上的享受与满足,尝到的滋味里还是以甜为主,而这种甜在终结之时全都变成了沁人肺腑的毒液。
不成仁,便成魔。
她在宽恕与仇怨之间徘徊了一下,冷清一笑:“好,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妄想攀高枝,妄想跃龙门,却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什么身份,今天你说的话我会牢牢记住,没关系,来日方长,我相信我还有机会往上走,而你也并非总能春风得意一直高高在上,有句话不说得挺好么,十年风水轮流转。”
方如珊收拾好情绪,抽了桌上的文件袋开门离开。
……
办公室里恢复安静,窗外风声萧萧。
一段关系的开始,一段关系的结束,尽管没有太多纠葛坎坷,但此时总免不了升起些许空虚感。
周勀有些疲惫地摁了摁额头。
他这三十多年人生经历,大学就开始结交女朋友,工作之后更是遇到形形色色的女人,主动勾引的,欲拒还迎的,彼此各怀心思不点穿不说破地交往,暧昧一下,各取所需,最后毫无例外都朝着“无疾而终”的结果去。
他其实清楚很多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死亡”,所以他不愿也不会付出一分真心,久而久之变得越来越吝啬。
周歆有次喝多了曾跟他说过:“你周围,这么多年了哈,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不抱任何目的,不求你回报,不看你身份,不图你钱也不图你地位的女人?你们只是单纯相爱,为爱情而在一起,有没有?……反正我没有,一个个的嘴上说得好听,但其实都是白眼狼……”
都说高处孤独,越往上越贫瘠,脆弱,求而不得,外围的人对他们试探,好奇,却又融入不了,他们也对外围的人产生怀疑与排斥,最终只剩下同圈的人抱团取暖。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所谓的“阶层”。
……
方如珊离开的时候情绪很激动,起初还能克制,可是当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终是止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毕竟是相处两年的男人,她是真心喜欢的,所以关系猛地哑然而止,她一时肯定接缓不过劲,更何况她还是被“抛弃”的那一方,所以无论从自尊来说还是情感来说,她都有些受不了,加之停车场里此时并没有人,她便不再忍了,一路哭着去取了车子。
几分钟后一辆红色小跑从车位开了出去,而几米之外的一辆牧马人中,常歆轻轻把车窗打开,悠然然地点了根烟,摸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周勀这边已经收回心思工作了,他没命玩那儿女情长,泸旸湖项目好几家同行都虎视眈眈,地皮拍卖会就定在下月底,徐南下午也报备了元玺那边的情况,对方已经出了一期规划图,进度比他们快了一大截。
周勀心里清楚,何止这一大截啊,前天他已经收到消息,几天前何兆熊曾秘约常望德吃过饭。
无论他们吃饭的目的是为了叙旧当年的战友情,还是掺和了其他目的,总之,何兆熊已经开始打点走动。
就在周勀梳理思绪期间,桌上手机震动,周歆的来电。
周勀以为她是来催自己下楼吃饭。
接听:“喂…”
周歆:“恭喜啊,历时一年十个月零四天的感情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说说吧,她也算是跟你时间最长的一个了,我一度以为你们要爱到天荒地老呢,怎么突然一下子又掰了?”
这话带着几分试探,又带着几分嘲讽。
周勀摁了下额头。
“你饭吃完了?”
“没有啊,我压根没去,一直在车里,不然怎么会看到你的心肝宝贝哭着下来呢。”
“……”
“所以聊聊呗,我明明记得去年除夕的时候你还说她用着挺顺手,怎么一下说分就分了?”
这话直白,里面似乎又藏了深意。
周勀自然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我很忙,你要没事早点回去!”
“别啊,好歹你是我哥呢,哥哥失恋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要关心一下。”
“不需要,你真要关心就尽快把泸旸湖的规划方案做好,其他都是空谈!”
“嗤…”周歆淡然一笑,听着心情不错,又揶揄:“我怎么发现最近你特能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呢?以前可不这样,怎么,转性了?”
“没有,别胡闹!”
“那……还说没有逃避?明明一直在答非所问,行了,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反正走了一个方如珊还会有陈如珊李如珊,哥,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试探的意味。
大抵骄傲惯了,谁都不愿低头先服软。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相处方式,就这么试探着,猜测着,打哑谜般一路走到了现在。
只是这次周勀沉默了,隔一会儿才开口:“行了,早点回去!”
周歆故作淡然地笑了笑:“那你有空回去看看爸妈,对了,把小嫂嫂也叫上!”
周勀:“……”
周歆:“哦还有,泸旸湖项目的动员大会,你收到邀请函了吧?据说晚上的宴会要求带女伴,现在方如珊跟你掰了,到时候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
常安那天在家画了大半天画,晚饭随便吃了点便洗漱上楼。
她睡前喜欢看本杂志或者漫画书,夜深人静,再茗半杯红酒,虽然偶尔也会觉得这种生活有点单调,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享受其中的清静与孤独。
岂料十点左右被一通越洋电话吵醒。
“喂,eden…”
eden是常安在伦敦找的理财顾问,英籍华裔,这几年她手里的遗产都交由他在打理,所以两人认识好几年了,算是比较熟的朋友。
如无例外,每个月eden都会在固定时间给常安打通电话,例行汇报一下她的资产情况。
常安与他聊了几句,刚挂完电话便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声,走至窗口看了眼,黑色车子已经开进来了,周勀拎了电脑正下车。
常安皱眉,最近他似乎来得有些频繁呐,挣扎片刻,她还是决定不下楼了,就在房间里呆着,彼此当成空气处理最好,可惜大半个小时后周勀却过来主动敲门。
“睡了吗?”
常安没辙,总不能装死吧。
“还没有,你等一下!”她睡裙里面没有穿内衣,所以披了件外套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