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喝完,陆辰儿让翠翘和金缕扶着李皓白躺好,额头上手腕处又重新覆上了湿冷的手绢,
陆辰儿没有离去,而是坐在榻边守着。
屋子里丫头进进出出,换水换手绢忙成一片,却是井然有序,一丝声响都没有。
忽然,榻上李皓白呢喃出声,“热……好热……”眼睛还闭着,脸上还有汗水浸出,一张通红的脸此刻湿漉漉的,泛着水光,手和头都不安分地动了起来,两处的湿手绢都抖落了。
屋子里的目光都望向了美人榻,陆辰儿忙近前,伸手试了试李皓白的额头,依旧很烫手,大约是陆辰儿的手比较凉的缘故,陆辰儿刚要收回手,却让李皓白给抓住,又听他呢喃道:“别,别离开……好热……”
陆辰儿只顿了一下,没有抽回手,转头望向旁边的翠翘和金缕道:“再重新换上湿冷的手绢。”
两人登时回过神来,忙嗯了一声,又重新用冷井水浸湿了手绢,陆辰儿的手移开,重新覆上手绢,只是李皓白紧紧握着陆辰儿的手不曾丝毫松开,李皓白的手心很烫,湿热湿热的,汗水湿腻一片。
屋子里丫头婆子一堆,陆辰儿便没有强行抽回手来,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边,候着半响,李皓白又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动弹,手绢换起来有条不紊。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天黑下来的时候,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众人都放下了心,又喂了第二碗药,李皓白重新躺下时,虽还没睡过来。但脸色却已正常,不再是通红一片了。
云锦走上前来,望向陆辰儿劝道:“奶奶,二爷既然没事了,这里就交给福妈妈和翠翘她们照看着,奶奶守了一下午,想来也累了,不如先回房歇着。”
“是呀,奶奶先回房,这里交给老奴就行了。”福妈妈附和了一声。她当然也看到陆辰儿眼下的黑影,精神明显不济,昨日两位主子吵了架。二奶奶只怕也没睡好。
陆辰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望向翠翘金缕,在金缕身上停留了一下,金缕大约是感觉到陆辰儿的目光。身子竟不可轻察地抖了一下,隐隐退了一步,似想躲起来一般,陆辰儿忙地移开了眼,“你们好好侍候着,辛苦这一两日。等二爷身体好了,少不得好好赏你们。”
屋子里的众人应了一声,陆辰儿又嘱咐福妈妈一声。明早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尔后,就没再作停留,走出了屋子。
雨又淋淋沥沥地下了起来,有两个婆子提着两盏明灯在前面领路。陆辰儿脚下一高一浅地回到了正院。
许是放下了心,许是真累了。陆辰儿回到正院,洗漱一番,连晚饭都没吃,躺到床上,听着外面雨打芭蕉的萧萧作响,竟是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
“二爷的病怎么样了?”陆辰儿喝了半碗稀粥,移了移碗,目光望向一旁的罗绮。
罗绮忙道:“回姑娘,二爷已经无碍了,二爷昨晚半夜就醒了过来,今日一大早,大夫过来给二爷诊了脉,只要再吃几剂药感冒就能完全好起来。”
陆辰儿听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听罗绮又问道:“姑娘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二爷?”
陆辰儿一愣,片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了,既然无事就好。”
罗绮欲言又止,只是瞧着陆辰儿已经是一脸不再说话的样子,罗绮便没有再说什么。
陆辰儿起了身,从西稍间回屋,仰靠在临窗榻上的大迎枕上,出神半日,似在想什么事,许久,才吩咐着云锦拿着针线篮子给她,又拿起了针线。
屋外廊庑下,罗绮对着翠翘无辜地摊了摊手,压低着声音,“我方才问了奶奶,奶奶说不过去了。”
翠翘听了这话,眼神一黯,两手轻轻揉了揉手中的手绢,半晌才道:“云锦姐姐呢,你帮我请云锦姐姐出来吧。”
罗绮听了这话,眼睛望向翠翘,带着几分探寻,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是二爷要见姑娘,因而请了你过来请奶奶过去?”
“这个二爷没说。”翠翘摇了摇头,但清晨二爷醒来时,听她们说起二奶奶守了一下午,脸上便流露出淡淡的喜色,眼睛更是一直巴巴地望着门口,只是等得越久,眼中的期盼就越少。
翠翘先是还能说:二奶奶想是还没起来。
到后来,都觉得没词说了。
二爷一直闭着嘴没说话。
后来,她只好来正房。
只瞧着罗绮望向罗绮,似询问般道:“要不,你直接和奶奶说,二爷想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