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端阳,雨,肆无忌惮地下着。
不是很大,不是很急,细雨淅淅沥沥,有着似柳如烟的朦胧。
容易迷醉人眼,看不清万丈红尘,看不清三千情丝。
站在檐角下,云锦罗绮几个侍候着陆辰儿已换上了高木屐,云锦撑起油纸伞时,忍不住道:“这外面正下着雨,姑娘不如打发妈妈们去一趟匡府,由她们代姑娘给匡夫人请安,匡夫人一向疼姑娘,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姑娘今天不过去,匡夫人也不会见怪的,等天放晴了,姑娘再亲自过去一趟也不迟。”
陆辰儿摇了摇头,神色中尽是疲倦不堪,眼下尽是青黑一片,擦了粉也遮盖不了多少,“走吧,别再说了。”
人已往台阶下走去,云锦心里着急,却还是忙地跟上。
昨日晚上,陆辰儿李皓白两人吵翻了,她们几个大丫头在帘外也听了大致,李皓白怒气冲天地出了正房,去了外面的书房,没再回内院了,只听福妈妈今天清晨提起:昨晚上二爷在外书房生了好大的气,书房里砸了许多东西,翠翘和金缕拦都拦不住,后来,金缕额头上不小心被砸了一小口子,二爷才消停了下来,又给金缕姑娘请了大夫。
云锦撑着伞,紧跟着陆辰儿一眼,精神特别不好,这也是她想阻拦住陆辰儿不去匡府的原由之一,还有一个原由便是李皓白从书院回来了,论理,陆辰儿今天去匡府,李皓白在家应该由他陪着陆辰儿去才好,可目前这节骨眼上,却是千难万难,况且。陆辰儿早上说起去匡府时,提都没提起李皓白,而李皓白,听说还没起。
这个时候,已是巳时初刻了。
红袖接过伞,云锦扶了陆辰儿上了马车,尔后,红袖收了油纸伞,才跟着上了马车。
到了匡府,由妈妈们领着进了匡夫人的上房。前脚还刚踏进门,只听范氏那明快的笑声响起,“真是稀客。表姑姑今年还是第一次登门。”
陆辰儿笑了笑,抬头,瞧见屋子里的花团锦簇地坐着一群人,匡夫人的几个儿媳孙媳都在,上前去。陆辰儿先给匡夫人行了礼,又向几位表嫂行了礼,匡夫人和蔼可亲地拉着陆辰儿坐在自己身边。
近前,瞧着陆辰儿的脸色,匡夫人脸上的神情却是一滞,明显多了抹了担心。紧握住陆辰儿的手,“我接了你娘亲的信,你娘亲说是要端午后节才到。怎么反而提前了两天。”
“可不是,刚才老祖宗正和我们商量着今年的端午节怎么过,要不要去青江湾看赛龙舟,不料接到姑娘登门的消息,老祖宗都吃了一惊。还以为来传话的婆子传错了话。”
听了范氏这话,陆辰儿淡淡一笑。望向匡夫人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派个人来和姨母说一声,我是昨日下午到了,原本计划是要端午节后才能到,只是趁着天气好,在路上不免走得急了些,赶了许多路,因而才提前了。”
离得近的杨氏和颜悦色道:“这就是了,我瞧着表妹眉宇透着疲倦,想着应是赶路赶得急了些,累得慌了才会这般没精神。”
果然,听了这话,匡夫人担心的神色陡然去了许多,还是杨氏会察颜观色,圆圆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精明,不似洛氏坐在下首,脸上的一直比较木讷。
不过,杨氏这个理由也正好,若没有这个理由,陆辰儿也总得找个理由和匡夫人,只怕还没这么顺溜。
匡夫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望向陆辰儿笑眯眯的,依旧慈爱无比,“你这孩子,既然是累了,就该好好在家里养着几天,好好补回来,打发个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罢了,何必这般急匆匆地赶过来。”
“既然来了松林,就该过来给姨母请安,看看姨母,我也不累。”
听了陆辰儿这话,匡夫人越加欢喜,拍了拍陆辰儿的手,带着几分嗔怪,“你这丫头,和姨母也讲起了这些客气。”
匡夫人话音一落,旁边的范氏又笑了起来,“老祖宗这样疼表姑姑,不如这几天就让表姑姑在这里住下吧,等表姑父从书院回来,让他也直接来这里,大家一起过年。”
范氏这一声声表姑姑叫得欢快,陆辰儿只觉得尴尬,说起来,小洛氏比她还大上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