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园的名字虽已定下,但其实匾什么的都还没做,还得等顾凛川得空时自己先写个横幅再送到匠坊去定作。除去做匾,定名之后还需要去衙门知会一声,走个程序,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很快就能办妥。
偏就出了点问题,这问题还是顾凛川没去衙门,只萧霄随口问一句,他就随口答一句,萧霄听完疑惑地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再说一遍,园子叫什么名儿?”
“淳园。”说完,顾凛川抬头迎上萧霄的视线,片刻后才发觉不对劲。
这时候,顾凛川的心里活动是这样的:卧槽,居然是淳元陛下的年号,怪不得老觉得这名字十分上口。
按说年号本身不在避讳字的行列里,但你家一园子跟皇帝陛下年号一模一样,那就有些不对劲了。你就算叫淳庐,淳堂之类的都没关系,偏叫起来简直就是陛下年号,那就有些不合适。
“改了吧,别到时候让人揪着上参。”萧霄说完,忍不住问一句:“这到底怎么想的,才能取这么个名儿,卿是文臣出身,又不是武将。”
“选了两个,淳与徐,最后敲定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不对,不料在这儿。”顾凛川想想,大约是与萧霄太熟,很多时候看到的是萧霄本人,而不是顶着淳元陛下这么个名称的一国之君。
萧霄:“若朕要多想,定会以为卿此举是为试探朕。”
顾凛川: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为何还有徐园。”顾姐夫喂,你难道不觉得徐园比淳园还不对么。
“言言曾手书一幅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缓者徐也。”顾凛川说完再仔细想想,徐倒是不用避讳,不过吴王恰是萧徐,立马,顾凛川就觉得这名儿不成,得改。
萧霄心说算了,为端端姐,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白园如何?”
“白头偕老,谢陛下。”顾凛川心想,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字,多简单多简洁,回头就定匾去。
萧霄:“朕给你题个字怎么样,如今朕的字可是很不错的。”
这还能怎么拒绝,当然是点头同意,话说这还是淳元陛下登基后的头一份,意义十分重要:“臣谢陛下恩泽。”
“不算什么,当年还得谢卿愿意耐心教朕习字。”就算是当年教导习字的辅导费了,萧霄再次在心里多了个“不得不承认”,他再不喜欢顾凛川,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处还挺多的。
那时候,他们这几个玩一块的,有几个瞧得起,就算瞧在眼里也不过是为那点好处而已。顾凛川虽开始也是为好处来的,不过沈端言一跟他们交好后,他的态度就在慢慢转变,去了利用之心,多了几分尽心,总是很愿意帮沈端言一起教他们点东西,却又不如何勉强他们非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不可。
偏顾凛川手段真不是他们能比的,就那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态度,也能把他们一个个教出一笔漂亮字来,个个不同,却都具风骨。
“那也是陛下愿意用心,否则臣如何耐心,也是没有用的。”
萧霄御笔题字,按上印,卷吧卷吧递给顾凛川,道:“王寅不日要来长安,那个王氏,快点放出来吧,朕倒挺想看看他们想演什么戏的。而且,王寅的转变,朕也想看看从何而来。一直以来都是澹泊高士,经历什么能让人转而疯狂呢,这倒真让人有些好奇啊!”
真想让顾汝中去打听一下八卦呀,这种让人生一下子天翻地覆改变的秘闻,就是淳元陛下最爱的料。
“陛下说到这个,我倒有点想法,言言的外祖据说早年失踪,一直没找到下落。王寅十分崇拜其父,等同是穷尽一生在寻找,所以这个转折的因由有三成可能是因其父,余下五成,人生无非就是那些事,因情因利,因爱因憎。”顾凛川认为,那位财神爷的可能最大,其他的,王寅犯不着跟沈观潮过不去。
“噢,朕着人去看看。”萧霄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沈观潮和沈端言会出什么事,沈观潮那样的硬点子,谁摊上谁倒霉,沈端言身边有顾凛川也不用多担心,他觉得他还是担心一下自己非要扛事得费多大劲比较实际一点。
顾凛川回……嗯,回白园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管家,把萧霄的手书誊一遍叫管家送到匠坊去定匾。幸好,淳园这事也就和沈端言说过,下边的人都还不知道,否则也有点麻烦。
不过,他还是得去找沈端言说一下淳园改白园的事。
“白园,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改?”沈端言知道要避帝王讳,可年号没说过也要避讳呀,长安城里还有淳风馆、淳钧阁呢,那是不是也要改。
“淳元是陛下的年号,淳园二字太近,若真要挑事,这事也是能拿出来说的。我倒是一时没记起来,否则就不会选这个字了,当时只是想着这个字好,却一时记不起和陛下年号重了。”顾凛川说着又道:“白园也很好。”
“你真这么认为,你忘了小白么,这么一安名字,活像咱们都沾着小白的光,跟小白住似的,还不如当初就叫顾园呢。”沈端言看一眼身边蜷成线团子的小白同志,伸手顺顺毛,小白“喵”一声看沈端言一眼又继续缩成一团,好似在说“两腿怪,我不嫌弃你”一般。
“那也没法改了,陛下已御赐手书,这园子只能叫白园。”顾凛川说完,见沈端言也认命,遂道:“只不过一个园子而已,叫什么都没关系,住得舒服才是正经的。”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总觉得白园有点蠢蠢的感觉,尤其是在看到小白以及它那一窝小猫崽子的时候:“行吧,白园就白园,话说你最近早出晚归,朝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