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离就这么站在雨雾之中,怔怔地看着这个对自己满心戒备的男人。
“你的伤还没好,还是进屋躺着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袁不羁,忽然就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像没有瞧见袁不羁手上那把已经出鞘的长剑一般,提着凝神草就要往屋里行。
袁不羁没有说话,更没有动。他既不往屋内退,也不往外走。惜离与他之间,仅仅隔着一指的距离,却因为这样的沉默进不得屋,只能站在屋外继续被雨淋着。
“怎么?你难道现在不觉得头晕么?”
她倒也不恼,平心静气说出来的话,听在神智恍惚的袁不羁耳朵里,就是一种讥诮。
“妖女!”
说话间,那长剑似乎又要举起。只是举到一半,他便已经没有了抬手的力气。
“我想救你,你却想快些去奈何桥,这是为何?”,惜离不解地瞧着这个食古不化的男人,微蹙的眉间总算是因为薄怒有了一些人气:“你的伤口在流血,你没感觉到么?进去。”
被惜离这么一说,袁不羁有些迟钝的感官忽然变得异常敏感,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混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味道。突然,袁不羁有些想要呕吐,身子摇摆不定间,就已经被惜离一把推进了房间。
“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治疗……放开我……”
即便已经视线模糊,袁不羁都死死地盯着这抹看不清的白色轮廓。他拒绝着这满室怡人的药香,就好像他在拼命拒绝惜离的任何帮助一般激烈。
只不过,现下的袁不羁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在他看来用尽力气的推搡躲避,在惜离看来,就好像是小孩儿打架的花拳绣腿,不足挂齿,无以为惧。只是袁不羁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多疑之心,有些让惜离恼了。所以她在上药的时候,忍不住便加重了些手力。
等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上了惜离调制的药膏之后,袁不羁早就已经被那偶尔会让他浑身打个激灵的刺疼感折磨得浑身没有力气。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所谓的妖女摆弄,他那种愤恨的眼神,让惜离哭笑不得。
因为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恩将仇报,霸道不讲理的凡人。
或许溧阳说得对,自己本来就不该插手这人的命运。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惜离烦躁不已。
好不容易在袁不羁不合作的情况下上完药,天已经全黑了。小屋连着这屋子里的人和物一道,被融进了这样的黑暗之中。平常这小屋透光性极好,只要窗户一开,月光便会洒进来,根本无需点灯。今日却因为这外头的连绵阴雨,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即便是这小屋之外,也没有半点光亮。
无奈之下,惜离只能挥袖点灯。当光亮重新出现在这小屋里,冲破了黑暗的桎梏时,惜离抬起头,下意识地瞄了躺在床上的袁不羁一眼,却不知道这家伙是何时睡去了,在昏迷之中的袁不羁,可以说是对外界事物全无防备。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就连惜离这种修仙的狐妖都有些疲累,更何况是像他这种遍体鳞伤的一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