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在那紫衣男子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这一路上,街上众人的闲言碎语挺被她听了一遍过去——
“郡王掉下那么高的山崖竟能生还,那么那令狐家的二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呢,要么说红颜薄命,那二小姐与司徒家的公子原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眼见二人的婚期都要到了,那二小姐却摔下山崖生死不知,这婚自然也就成不了了。”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原本和司徒家大公子有婚约的令狐二小姐,为什么会与礼郡王在一起,且据说掉下山崖还是因为拉礼郡王不成反而被他给带下去的,我听人说,这令狐二小姐原本和礼郡王才是一对,否则做什么以命相救?”
“谁知道呢,话说回来,似乎只有看见礼郡王回来,不曾看见令狐二小姐,该不会是只有礼郡王一人生还吧?”
听着耳畔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风闪灵除了想翻白眼,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八卦的力量果真是伟大的,群众的好奇心导致了这些各种传言的产生,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版本越来越多,结果往往越来越离谱。
然而最让她好奇的是,谁看出来她和顾无欢像一对了?
她记得在掉下山崖之前,她与顾无欢一起出现在人前的场景十分少,实在是没理由传出这样的话。
原本不被人所关心的她,就因为结识了顾无欢与司徒彻,成为了众人八卦的主人公之一。
但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她现在只好奇这假无欢的出现,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顾无欢崖底‘复生’一事似乎给众人带来了不少的轰动,尤其是帝都中的闺阁小姐们,一路回礼郡王府的路上,风闪灵都能看见路边莫名其妙出现了许多妙龄女子,都只远远地站着,视线锁在她前头的紫衣男子身上,只是那么看着,却没有人上前。
风闪灵终于明白顾无欢本人的自恋是从何而来。
果然是被人惯出来的。
这些女子看他的目光,是浓浓的倾慕以及欢喜,但又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儿顾忌,就像是明知道那个人遥不可及,于是便不敢靠近,好似他的高贵是她们触手难及的,于是只能看着,得知他生还的时候为他开心着。
顾无欢在帝都里,当真是国民男神一样的存在。有一部分人想要得到他,例如那些出生高贵的朝中大臣的女子,有一部分人却只是单纯地倾慕他,从没想过能与他沾上什么关系,例如那些平民家的女子,富人商贾家的小姐们。
她觉得此刻扮演顾无欢的这个人,心中的感触应该良多吧?
也许有生之年,能享受这样的时刻不多。
就在风闪灵想七想八的时候,那紫衣男子的步伐已经离礼郡王府,只剩下两三丈的距离了。
王府外守着的守卫们大老远地看见他走来,眼睛瞪得似乎比灯笼还大,嘴巴也微微张着,直到那人走到了他们的跟前,他们才回过了神——
“郡王?!”
“郡王,您回来了?!”
“嗯。”紫衣男子轻轻应了一声,随后道,“郡主呢?”
风闪灵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听着这毫无波澜的声音,不由得挑了挑眉。
哟,声音倒还真是像。
“郡主正在大堂里坐着呢,自从郡王落下山崖之后,郡主便很是消沉,郡主在您落崖之后便飞鹰传信给梁王殿下和王妃,他们约莫这两日就会回来了。”
“嗯。”又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紫衣男子什么也没有再说,径自走回了王府中。
风闪灵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她忽然很好奇,舞阳能不能认出自己的亲哥?
风闪灵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一停,看着一侧的守卫,淡淡道:“守卫大哥,你们有没有觉得郡王这次回来,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一样?”
被她问的那人面上浮现一丝疑惑,“方大小姐这话是何解?郡王他哪里不一样了?”
“您的意思是指郡王的脸色不大好么?我知道绝命崖底下有条河,郡王定然是掉进了河中被河水冲上了岸才得以生还,也许是受了些伤,不过谢天谢地,总算是没事儿。”身后有人接着话道。
风闪灵听着这话,便知道这些人什么也没看出来,索性也不和他们多说,只道了一句,“也许吧。”
看来,正常人都看不出来这个假无欢和真无欢的区别。
就连在这看守王府门口这么久,每日看着顾无欢进进出出的守卫都看不出来。
其实她若是没有发现那点身高差,多半也不能确定,最初她以为顾无欢忽然变得冰冷是和昨晚的事情有关。
她果然是想多了。
快步朝着前头那紫影的步子而去,一路上碰见好几个下人,望着她前头的人均是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皆是一副欢喜的模样,纷纷朝着他道——
“郡王回来了?”
“郡王,您没事?”
面对众人的一惊一乍,他只不过是淡淡地应着,“嗯。”
风闪灵双手环胸,悠闲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见他走进了大堂,便也跟了过去,但她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躲到了门边,听着里头的动静。
下一刻,是东方舞阳疑惑的声线响起——
“你做什么大喇喇地出现在这里?我这一会儿有人要上菜呢,你别让人看见了。”
东方舞阳这句话出来后,站在她对面的人沉默了好片刻,才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耳朵听不出来么?一会儿有人要来,你还不赶紧回去藏好,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啊?还是说你压根就没发现你自己没带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对方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忽然变了一变,但只是一瞬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样。
而东方舞阳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变脸,不禁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没事儿。”他如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只吐出了这两个字之后便转身离开。
东方舞阳一脸的莫名其妙,见他要走,忙站起了身去扯他的衣袖,“你别从这儿出去啊,你进密道里去!从这出去你会撞上不少下人的。你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说着,她强行扯着‘顾无欢’走到了大堂后的壁画跟前,掀开了壁画,将手里的人直接推了进去。
完了之后,她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回想着方才顾无欢的举止,只觉得有些莫名的怪异。
她也不知顾无欢今天是怎么了,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变了。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从大堂外响起,抬眸一看,正是风闪灵走了进来。
“舞阳,难道连你也没有发现么?”风闪灵走到了她的身旁坐下,“你刚才与他对话,就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和他说了什么?”东方舞阳望着风闪灵,“你不是才来么?”
风闪灵道:“来了有些时候了,一直在外面听来着,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看出些不同来?”
“你指的是他今天有些古怪的事情么。”东方舞阳蹙了蹙眉,随后道,“我自然有发现,看他刚才说话不太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发现不对劲就好,我还就担心你什么都没发现。”风闪灵笑了一笑,道,“我来告诉你哪里不对劲,神态。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能淡淡定定的样子,让人有时恨不得把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表情撕下来,而今天的他,缺失了几分漫不经心,缺失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冰冷。”
东方舞阳斟酌着风闪灵这话,片刻之后,惊觉,“刚才那人,是个假货——我就说他怎么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是认为真的顾无欢死了,便假扮他的身份,而我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必然已经知道大哥还活着。”
“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关系。”风闪灵冷笑一声,而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壁画,“舞阳,那壁画里头的密道是通往书房的吧?咱们去书房里看看,如何?”
“好。”东方舞阳应了一声,起了身,与风闪灵抄着大堂外那条路去往书房。
二人的步子很快,然而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打开书房的门之后,看见的会是这样的一幕——
书桌后头,坐着身着紫色锦服的绝美男子,单手抵着额头,望着正前方,此时正被两名黑衣人扣着肩膀,两名黑衣人撕扯着脸皮,同样一身紫衣的男子。
且那人的容貌与他一模一样。
“爷,这人皮面具好难撕啊,我根本就摸不到边缘!”
“爷,要不拿把刀,往下颌这里开一个口子,整张脸皮都撕下来算了?”
“本王有办法,让他自己撕。”顾无欢说着,伸手端起搁在自己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非刑伺候。”
“非刑?!真好,好久没玩过这个了!青云,你去找两根羽毛来,白云,你去拿双筷子来,紫云,你把他拎着,整个人倒过来。”
风闪灵望着里头这一幕,大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也许顾无欢原本正和四大暗卫在商量着什么事儿,而舞阳在不知道这紫衣男是西贝货的情况下把他推进了密道里,那密道通往这书房,让这西贝货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正主,寡不敌众,一瞬间被拿下了。
风闪灵原本还想着这西贝货也许能有什么本事,毕竟他扮演顾无欢也有七八分的相似了,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快便被拿下了。
不过此刻她很好奇,顾无欢刚才说的‘非刑’是一种什么惩罚?
“非刑……”东方舞阳听着这个词,挑了挑眉,扯着风闪灵到了一旁看着,“这个好玩,不信你看看。”
风闪灵此刻离书桌的距离隔得并不远,便抬眸朝顾无欢那儿望了一眼,顾无欢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望了过来,眸光里波澜不惊,只是一瞬,便又收回了眼神。
风闪灵同样撤回了眼神,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流露。
他方才望着她的眼神,好似真的在看一个陌生人呢。
想到这儿,她忽然有些想叹气。
明明之前都决定不与顾无欢牵扯在一起了,这会儿为什么好像又有些心堵了。
而东方舞阳此刻只顾着看好戏,完全没注意到风闪灵的情绪,只扯着她的袖子,“你试过被筷子戳鼻孔么?哈哈……”
风闪灵被她这么一说回过了神,抬眸望向正前方,然而这一看,却让她一瞬间也笑出了声——
“噗嗤!”
那紫衣男子此刻正被紫云倒着拎,脚上的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下来扔到了一边,露着光洁的脚底心,白云和青云二人一手拿着一支羽毛,频率极快的挠着他的脚底心,而黑云,正蹲在他的跟前,左手托着他的头,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分别插在那男子两边的鼻孔上,一进一出一进一出——
风闪灵觉得这个画面可以这么形容:四名彪形大汉对着一瘦削男子上下其手。
果真能算得上是上下其手,上挠脚心,下戳鼻孔。
那男子一开始要咬着牙忍着没有叫出声,但坚持不住多久,便开始喊了——
“住手,住手!哈哈哈……疼……住手……别挠……别戳”
他忍不住笑意,也经不住疼痛,整个人开始扭曲,但在四人的控制下,他的挣扎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风闪灵只觉的,这鼻子疼脚底痒,又疼又痒又想哭又想笑的刑罚,果真——灭绝人性。
自古以来,酷刑何其多,夹手指,针刺,鞭笞,烙铁等等,都是让人感受肌肤疼痛的类型,然而很多硬汉子能挨得住疼,却受不得痒。
而且用筷子反复戳鼻孔这样的惩罚,她也是头一次看见。
这所谓的‘非刑’还真的可以称之为一个非常特别的刑罚。
寻常的酷刑,有些人会经受不住直接翘辫子,而这样的刑罚,不会把人给弄死,但是绝对能把人折腾疯。
“哈哈哈……疼……住手……这他爷爷的谁想出来的,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原本看上去还冷冰冰的男子,因为这样的折腾而终于没忍住爆了粗口。
风闪灵觉得能发明出这样刑罚的人多半就是顾无欢,他的丧心病狂向来没有人能比得过。
“你一个劲儿的喊也没用的,你既然如此受不住,何必还要固执下去呢?你直接将你的这人皮面具去了,再招供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你来此有什么阴谋不就好了么。”黑云止住了戳他鼻孔的动作,叹息一声,“只是让你做这么简单的事而已,你若是不肯,咱们就继续好了……”
“别别别,再戳我的鼻子可就烂了。你早说啊,我方才又痒又疼,根本除了喊都想不起来该做什么。”那男子的鼻子已经隐隐可见血迹,“你马上给我准备一盆凉水来,我立即就卸下面具。”
“这才对。”黑云将手中的筷子扔到了一边,“其实,再戳一刻钟也不会烂的,我把握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否则一下子就把你的鼻子戳烂了,接下来还怎么戳。爷特别交代过,这个鼻子当然要保证能戳的长久一点才好玩,这么一来你受折磨的时间长了,才愿意招供,但是如果你耍什么花招的话,我就把方才那双筷子捡回来,咱们继续,紫云,放开他。”
东方舞阳在一边窃笑,“这个刑罚是很丧心病狂,不过,看别人受刑的时候,蛮好玩的。”
“那你想不想自个儿试一试?”风闪灵对她小声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拿筷子戳鼻子是怎么一个酸爽的滋味,会影响之后的呼吸吗?”
东方舞阳闻言抖了抖肩膀,“我才不试呢,影不影响呼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哪一天我试了我可能会对筷子产生恐惧感的。据说受过这个刑罚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筷子恐惧。”
风闪灵闻言,瞥了一眼那背对着她此刻正准备拿清水洗脸的紫衣男子。
这人方才被这么对待,一段时间里看见筷子会不会产生阴影?
“那个,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那男子从怀间掏出了一个瓷瓶,去掉了瓶塞倒了些粉末在自己的掌心里,而后将脸凑到了清水盆中,正要洗脸的时候,却忽然一顿,“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一会儿我恢复了容貌,我怕吓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