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小婿在外闯荡,一家人全靠老泰山照应,岂是两锭银子所能报答的?好在来日方长,还有报答的机会。”
“哎哟哟,姑爷子见外了不是,”丈母娘儿的声音明显比往日好听多了,眼睛也变得慈祥可亲,说话时,甚至还露出她这种年岁的人不该有的羞答答,“一家人说这些话,也不怕外人见笑。”两个儿子从大人腿下挤到前面,两眼直盯着父亲,老大世义八岁了,已开始穿死裆裤,还认得爹,玻璃花儿眼鼓动着他赶快叫爹,他反倒把嘴唇咬得紧紧,一声不吭,眼里噙着泪水,老二世德六岁了,还穿开裆裤,母亲刚让哥哥叫“爹”时,他就抢着叫了声“爹!”甄永信把老二抱在怀里,拿脸使劲儿贴着儿子的脸。
“你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玻璃花儿眼急着想知道丈夫这些年的阅历。甄永信本想展样一下,说去当官了,无奈昨天晚上,在复州城大车店里,由于担心穿大清的官服,从岗子的哨卡入关时,会遇上麻烦,就把官服烧掉了,换了一身缎子马褂。这样,他只好说是去跑生意了。妻子问他做什么生意,他说什么都做过,贩卖药材,绸缎,人参,种种不一。妻子问他都到过哪些地方,他只说了几个大都市,奉天、天津、北京都去过。老丈人听得直流口水,手里一直握着银子,不迭声地赞叹,还转过头对老伴说,“看见了吧,我就早就说过,咱姑爷不是个简单的人儿,只要闯出去,准是一条龙。”
唠了一会闲嗑,玻璃花眼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跑到厨房,从锅里端出饭菜,又重新加做了几个菜,丈母娘也乐得直流口水,坐到灶下,帮女儿烧火。从这会儿开始,甄永信和岳父也有了共同语言,老丈人又开始讲他早先任松江团练副使时,和胡子打交道的那些传奇,直讲到女儿把饭菜摆致到桌上,老丈人就停下话头,盘坐在炕头,左手紧捂着揣在怀里的银子,只拿右手亲自给女婿夹菜。直吃到二更已过,甄永信才放下酒杯,和妻子回到自己房间,夫妻俩几经商量,最后把几个大箱子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才上炕睡下。玻璃花儿眼久旱逢甘霖,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主动干练,把回家的丈夫,狠狠折腾了一番,夫妻俩才筋疲力尽地睡下。过度倦乏,再加上酒劲儿,再加上心里踏实,这一夜,甄永信睡得沉实,第二天直到太阳已上三竿,才醒过乏来,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就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