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时听到罗钰似乎终于有接受别的姑娘的迹象,她便不由松了口气。
一口气刚呼出,眼前却忽然多出一张脸,吓了她一跳。
脸的主人却浑不知羞,腆着脸笑问她:“你看,你跟罗钰的约定都过去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吧?”
他眉眼生春,像在严冬里等待许久的树,乍逢春来,每一个枝桠上便陡然开满馥郁的花,令人见之则喜。
宜生看着他的笑脸,沉静的心忽然微动。
她捂住胸口。
他还在看着她,春意盎然的眉眼晕出一丝伤感。
“第一次见你时,我十七岁,如今,我却已经老了。”
他的脸离她那样近,近地她清楚地看到,他依然文雅俊秀的脸上,眼角赫然已有淡淡的细纹。他第一次见她是十七岁时,然而彼时她却没有看到他。第一次见他,还是成亲后的次日,她端着茶,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丈夫同龄,比自己也不过大了两岁的“叔叔
”。
他身着锦绣,头戴玉冠,身姿笔直地坐在长辈之位,却显然与旁边的长辈们截然不同,与真正成熟世故的长辈们相比,他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容,显得那样的青涩干净。
端的是翩翩英俊少年郎。
可如今,当年的少年郎,眼角却已生了细纹。
心里忽然冒出一丝丝的酸楚,还有一丝丝的悸动。辗转半生,历经坎坷,却原来这颗心还会这样跳动。那不寻常的跳动,让她不由地捂住了胸口。
“你不老。”
沈问秋忽见面前女子轻启朱唇这样说道,温柔的眉眼里漾着活泼的笑意。
“你也只比我大两岁,你若老了,那我岂不是也老了?”她的眼睛如黑玉,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有丝羞怯,亦有丝无畏,一如那年上元灯会,风吹起少女的面纱,猝不及防地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眉眼微带羞怯,却又勇敢地扬
起下巴,像一只骄傲又活泼的小鹿。
就是那样的眼神,让他一眼沦陷。
沈问秋伸手,摸上她的脸,拇指按在她的眼角。
宜生怔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挣扎。
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也看着她的。
不需要什么言语,千言万语,眼神已经足够传达。
沈问秋轻轻地、有些颤抖地,将她拥入怀中。
宜生依旧没有挣扎。
沈问秋闭上眼,忽然有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流下。
他用十九年等待一朵花开,没有人支持他,甚至曾经连他自己都未奢望过真的会有花开的一天。然而如今,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