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披到肩上,还带着他的暖意,钱雪看看只穿着毛衣的孟向东,嘴上抱怨,心里美滋滋的,“向东哥,你好高啊,真好看。”
孟向东下意识一伸手,手伸到阿雪鼻前,他才有些愣了,大姑娘了,不能再象小时候一般刮她鼻子了。
他一愣神间,钱雪却是把脑袋往前一探,鼻子凑到他手指下,朝他咧着嘴笑。
笑啊笑啊,好像又笑成了一个小姑娘。
孟向东心下一松,重重在她鼻上刮了一道,“这事也不怪他们,汪国英临死前,说你害她。”
“啊,不是临死前说有人要害她吗,怎么要死了,还不安份,还想拉上我。”
钱雪嘟嘴。
“有些人心思阴暗,想法跟常人不同,你啊,是不是行事太张扬了。”
“活得开开心心的,能帮助别人就帮助别人,这样算张扬吗?”
钱雪侧着脑袋,开心地对他笑。
“不算。”孟向东也跟着笑起来,把他骑来的自行车推出来,“我们走吧,天快要黑了。”
看他穿着解放胶鞋的大长腿跨上自行车,双脚踩地稳稳把住自行车,钱雪一侧身跳上去,双手搂住他腰,把脑袋往他背上左右蹭了蹭,“向东哥……”
“嗯。”
他踩起自行车,骑出了派出所大门。
“向东哥……”
“嗯。”
“向东哥……”
“嗯。”
“你回来了真好。”
他笑。
她也笑。
北风在耳旁呼呼刮过,两人浑然不觉寒冷,一辆自行车载着两人,在大街上飞速而过。
待回到钱雪租住的小院已近七点,天色全黑。
孟向东把自行车停进了院子,左右打量一番。
“向东哥,今儿在这儿歇一晚吧,明早我们一起回去。”
“嗯。”
孟向东爽快答应了,答应完却觉得有些不便,“能住下吗?”
“能,就是要委屈你睡诊病的小床了。”钱雪笑盈盈道。
“这不碍,野地里都睡得,有床就好。”
“向东哥,在部队里是不是很辛苦啊,我听人家说不当兵悔三年,当兵悔一辈子。”
“你说反了吧,当兵悔三年,不当兵才悔一辈子吧。辛苦是挺辛苦,但学到的东西也多。”孟向东轻笑,“我现在是班长了,也带新兵。”
“向东哥,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钱雪笑着开了屋门,拉亮电灯先去开炉子。
孟向东把两间屋子转了一圈,见卧室分了前后两截,当中有隔开的帘子,顿时放下心来,“有面条吗,我来下面条。”
“有,有前两天腌制的咸肉咸鱼,还有大白菜,鸡蛋,你看着下。”
两碗热气腾腾的白菜鸡蛋面,撒了蒜叶,香气扑鼻,钱雪干了一大碗,连汤都喝干净了。
“向东哥,你煮得面真香啊!”钱雪舔舔嘴唇,探头过去,凝视他眼睛,问,“你会为你的妻儿煮饭吧?要是你妻子不大会烧饭,你不会嫌弃吧。”
孟向东的眼睛是双眼皮,长而深刻,眨动间自有一股勾人的魅力。
他端着碗,被钱雪这般直白的话语岔了神,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汤,许是被汤的热气蒸着了,耳尖尖上泛了红,含糊应了声,“嗯。”
“向东哥,那我们今年就结婚吧。”
噗通一声,孟向东端着碗,连椅带人往后摔了个仰倒,亏得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向东哥,我知道你很高兴,可不要太激动了呀,哎呀,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钱雪笑眯眯起身拉他。
他一跃而起,“你吃好了吗,我去洗碗。”
看着端了碗一溜烟跑到水槽边洗碗的孟向东,钱雪插腰无声大笑。
小样,逃不出姑奶.奶的掌心。
孟向东真是个好男人,钱雪就坐在一边,看着他洗碗,烧水,用脸盆盛了给她洗脸。
这些杂事,他做得自然而然,手脚利索。
当钱雪坐在床沿,用热水泡着脚时深深吁了口气,好舒服啊,现在就缺个暖被窝的了。
“向东哥,在部队里有没有好姑娘呀?跟你一道去的宋英雄没有缠着你吧。”
干了一会杂事镇定下来的孟向东正坐在桌旁喝水,闻听此言又呛了一下,忙道:“我们连队干的全是粗活,哪有姑娘。宋英雄是文工团的,跟我们不在一块儿,难得见一面。”
“那还是能见面的,她这次回来了吗?”
“也回来探亲了,我们那一批去的,今年批探亲的比较多。”
孟向东没敢说宋英雄是跟他乘一班船回来的,不过两人是难得见面,在船上也挺客气。
“她是个好姑娘,估计有一大把的人喜欢她呢。”钱雪透过撩起的布帘子朝孟向东眨眼睛,“你就将就将就我这样的吧,也不差。”
真是没脸没皮了,这几年倒底是怎么长的呀,孟向东苦笑不得,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又给她加了些热水。
钱雪在诊床上铺了厚厚被子,拉灭电灯,一前一后两人躺下了。
“向东哥,我去省城学习时,有个小贼偷了我的钱……”
黑暗的室内,钱雪选个舒服的睡姿,轻声讲起了她这几年的生活、学习,不管是写信告诉过他的还是信里不方便说的,娓娓道来。
他时不时应一声,到后来,她的声音渐渐低了,嘟哝一声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