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身处在一个破旧简陋的木屋,周身蔓延的黑气竟不知何时已消散殆尽,伤口也被处理过,用粗布包扎着,血液已止住了流淌,只是缭绕周身的疼痛让他难忍。
他费力的转动眼睛,看到柳随云正坐着身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中担忧带着急切,似终于看到韩湘有所动静,猛然起身,抓住他的手掌,兴奋的轻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韩湘想要说话,但是竟再没了气力来张开嘴唇,只带着昏沉暗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柳随云,看着他那俊秀的脸庞已略显消瘦。
只听柳随云身后一道粗犷爽朗的声音响起:“柳公子,韩公子重伤初醒,身子还虚弱的很,这么重的伤,只怕现在还不能利索的跟你说话呢。”
柳随云释然一笑,带着关切点头安慰道:“你就放心躺在床上养伤,等到痊愈了,你我二人共赴京城,考取功名。”
韩湘很想点头称是,但身体已仿佛被方才睁眼费去了全部气力,任凭内心清明,头脑却逐渐浑噩,昏昏沉沉,柳随云的身影也已渐渐模糊。
朦胧中只看见他身后一个粗衣大汉仿佛在跟柳随云商量着什么,言语窸窣,再也听不真切。
看着再度昏睡的韩湘,柳随云眉头紧皱,又看看窗外天边逐渐落下的夕阳,转身对着大汉道:“张叔叔,可否再麻烦您到村民家里去买些野兽尸体回来,熬些汤汁…”
张猎户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山中野兽凶猛,本来一次都难以猎到太多,仅仅够自家吃食,若非这段时间刚入春,野兽都出来山下饮水,怕是中午的那只雉鸡都买不到呢。”
柳随云急切道:“但您看他的身子这样虚弱,光是吃喝米汤肯定痊愈不了,万一以后落下病根,这真是愧死我了,早知道就应该我去引开那怪物,让他去解马缰。”说罢长叹一口气,泪水竟再也忍不住,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张猎户也是长叹一声,感叹道:“这山野多是猛兽,不知早有多少人都死在了爪牙下,你们能逃脱出来,当真是命大了”,随即又接着道“这样吧,我明日多叫点村民一切再上山去,多带些铁器,争取多猎杀几个大物。”
柳随云大喜,慌忙止住流下的泪水,眼见一个粗衣少女已缓缓走进屋内,正盯着自己挂在脸上的红润双眸,他登时大窘,面皮一阵红白。
少女清脆的嗓音,柔声对着二人道:“父亲,柳公子,母亲那边的饭菜做好了,可以吃了。”
张猎户“恩”了一声,对柳随云道:“公子请!”
柳随云点头道:“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下盛点米汤喂韩湘食下,随后就来。”
张猎户却大笑一声,爽朗道:“还是让小莺来吧,你一个大男人,哪干的了这种细活。”说罢拉着柳随云的手臂便向门外走去。
柳随云向少女歉意一笑,少女却低声道:“公子先去吃饭吧,我来喂韩公子吃喝米汤。”
柳随云轻声答谢:“那多些姑娘了”。
还未说完,便已被张猎户拉着出了屋门。
山野天短,不觉七日,夕阳再落,明月渐缺半角,早已挂在半空。
柳随云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荒山在夜晚中仿佛卫士一般守卫着这片山村,那山的另一面再过几百里,便就是京城所在了。
他不禁想起那夜的惊悚,顿时冷汗又起,复又看着身边平躺沉睡的韩湘,眉头微微皱起。
细算日子,再过五天便是考期,这翻山行路便是两天路程,算来也只有三日光景。但韩湘仍旧昏睡不醒,伤痕难愈,柳随云不由的一阵焦急。
他此行亦是背负了家人的期望,定要考取功名,但若是三日后韩湘仍旧昏睡,那该如何?即便他醒转过来,以这般虚弱的身子定也骑不得快马,做不得考卷,怕是此行难以成全了。
柳随云心中思绪翻涌,却悠悠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自身边传来:“柳。。柳兄…”韩湘已睁开眼睛,极力的张开干裂的嘴唇想要开口,虚弱的声音带着粗气接着道:“我…。我昏睡了…。多…多久?”
柳随云转过头,盯着韩湘,脸上流露出欣慰与兴奋的表情,道:“韩兄已昏迷了七日了。”
韩湘不再言语,只是眼睛转动像是在思索什么,只听柳随云道:“倒是多亏了张猎户与村民们打来的野兽,与山草一起熬了汤药喂食你,要不你恐怕就…。”说罢面容带着悲伤,又极度自责。
韩湘轻声道:“柳兄不必…不必如此难过,那日…换做。。是你,也…也定会与…我这般…做法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费劲了他全部的气力。
柳随云关切道:“韩兄伤势未愈,还是多修养修养,少说些话儿,要不扯裂了伤口又该流血了。”
韩湘眨了眨眼,仿佛是在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