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哪个人想要在祭天的事情上膈应太孙吧,在牺牲之类的地方做点手脚不好吗?手脚太大了,难道就不怕反噬自身?
不过,林墨玉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种事,一旦发作,自然会立刻传遍京城。
“听说是一开始的时候就声音有点古怪,调子有些怪异。很快,就在太孙进行献祭的时候,连续好几个乐器出了问题。”
黛玉听见真是如此,也不由得哑然半晌,这才问道,“后来呢?”
林墨玉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还能怎样?受损的乐器当然不能用下去。察觉到乐器有问题的也不敢再演奏了。据说的声音至少小了一半。”
黛玉听得连连摇头,深深蹙眉,“父亲在场,也不知道怎么想。不管是谁所为,都……”
黛玉再次摇头,却到底没有说完。
在她看来,自然是太过了的。可她想到前生所见所闻,却也知道,有些人是真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的。
——对万千百姓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会真的在乎礼乐吗?
“这么一来……”林墨玉到底也不是来幸灾乐祸的。说到这里,他的古怪笑容也收敛了,“保不定就要有人上奏,说太孙失德,不为上天所喜了吧?”
如今墨玉是很明白了。在这个年代,不管什么都能和“天意”联系到一起。各种天灾就不用说了——也亏得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大灾——祭天时出的问题,当然也是一样!
黛玉对墨玉的问题,也是默默点头。
墨玉于是顿了一顿,走到了一边坐下喝茶。黛玉也重新坐下了。
如容华、紫鹃、雪雁,则都默不作声。
若是按照她们以往的观点,这种事和作为内宅闺秀的黛玉实在是没有半点关系。经过了这么些事情,她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那就是,他们家的姑娘,和普通姑娘的差别太大了。
既然会屡屡被叫进父亲的书房,那么,兄长过来谈论朝廷里的事情,也算是正常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
墨玉心知林如海暂时是回不来了,且他也不得不承认,黛玉在朝堂的事情上,有着十分的敏锐。
——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又何必矫情?
墨玉苦笑一声,还是求证道,“父亲应该无事吧?”
黛玉反问她,“哥哥你不是很明白吗?”说着,黛玉再次摇了摇头,“我倒是挺不明白的。”
祭天出了问题,是一定要给一个交代,一个说法的。
这就和禅让的事情一样。
忠顺忠烈之所以没反应,是因为这事情只要明白的拿到面上来讨论,就一定要给个说法。反而是当做没发生的话,他们可以另外动手脚——“监国犯错”和“皇帝犯错”是两码事!
前者可以撤监国,后者难道能撤皇帝吗?又不是乱世……
而且,禅让只要提过一次就可以了。这么拖下去,只怕皇帝和太孙之间,也会产生隔阂……
不过,祭天出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恋栈那个至高的尊位,可他应该也很明白,做太上皇,至少比太孙被搞下去的好。当然,如果能查出乐器出问题的根源就更好,可若是没有那个时间……
墨玉和黛玉虽然事实上做出了一样的判断,但是,自家父亲到底是第一个提出禅让的。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两人都忍不住忧心。
只看墨玉忍不住来找黛玉求证就知道了。
以他素日里的性格,这实在是难得。
是以,墨玉坐了一会儿便自离开,去了外书房。而黛玉也没有那个心思在厅中久待了。只是在这时候,她也不可能说自己出门去打听,只能时时等着墨玉找人到外面打探的消息。
幸而,由于这么横出一杠的关系,京城里的紧张气氛没有延续太久。
不过是下午,消息就传了回来——
太孙坚持完成了祭天的所有仪式,最终返回了奉天殿,照常举行庆成礼。果然,这时候有人跳了出来,说太孙失德,不得天心。但是,还不等太孙做出什么反应,皇帝便在李深的搀扶下亲自到了奉天殿,说是“天若不喜,罪在己身,无力社稷,却不知效仿先贤”,竟是同样以“天意”为名,立时做出了禅位的决定!
当初,能够联系还是四皇子的忠顺亲王对二皇子下狠手的皇帝,在关键时刻,也从来都下得了决断!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