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们的联名上奏,理所当然的被太孙拦了下来。
那次林如海提起禅让,太孙立刻坚辞,而在他的辞告下,皇帝不置可否,没做任何反应。
此后,太孙也就当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但现在,显然不可能当做没发生了。太孙第一次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相当严厉的斥责了那些上奏的京官,表明自己只愿意以孝动天,在祭天时祈祷皇帝痊愈。并命诸臣不可陷他于不孝之地。
为此,他还耽搁了摆驾出宫、前往太庙的时辰。
然而,被斥责的京官们,并没有任何一个感到沮丧。
在所有人看来,太孙的这番作态都是必然的、应该的。三请三辞是基本态度。要是他那么安然接受,那才不像话。
于是,太孙摆驾太庙之后,京城之中可谓是暗潮汹涌。尽管依然借着年节的理由,却已经没什么人关注年节中访亲拜友等事。
而若是单说贾家,薛姨妈乃至于王夫人都有些忧心的等待着王子腾的反应,然而,王子腾直到这一天为止,却甚至没登过贾家的门,当然也没有自己宴请宾客。
同样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之一,也得到了太孙信任的他,在这个时候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因为皇帝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可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太孙自己从斋戒的地方跳出来,拦下了那封的奏折,却没可能就这么瞒住皇帝。现在的皇帝已经在皇位上差不多坐了二十二年,期间一直内外强敌环伺。他能在病重的时候依然掌握朝局的大走向,又怎么可能连一座小小的皇宫都没经营好?
任何进了皇宫的东西。都不可能真正的瞒过他。
这一点,王子腾知道,林如海当然也很明白。这几日里,有不少曾经的同僚找上门来,言内言外的意思,都是让他领头,再进行一次。但林如海全部都推掉了。
在他看来,他已经把事情揭开。这就足够了。接下来简直可以说是“天子家事”。虽事关社稷,但牵扯到一个“孝”字,难道还能逼迫皇帝退位吗?
这一天夜里,林如海自然也和其他要参加祭天的官员们一样,早早的离开了宅邸。祭天一事,不但是朝中最重要的节礼之一。也无疑是最辛苦的节礼。
如林如海这样只需要参加的,无疑已经是轻松的了。
但这个晚上,依然注定了熬夜。
不过。即使不是这样的礼节,大概也有许多官员无法产生睡意吧。只是,这些本来打算祭天当日的官员们,却碰到了预料不到的事态……
黛玉身为女眷,便是生于盛唐,也唯有成为皇后,才有可能参加这朝中的大礼。是以,虽知道这祭天的细节极为繁琐,仪式十分盛大,也没有什么想头。
对她来说。这一年和父亲过了个团圆年,便是局势再动荡。年货再不足,也十分让人满足了。
要知道前后两生,她加起来竟追忆不到任何一个阖家平安的年节。
再来,黛玉虽学了很多东西,心中也有自信。但真正上手掌管家务琐事,这也还是第一次。更何况。不管是如今做了媳妇的朱鹭朱鹮,还是紫鹃雪雁,也都没有辅佐的经验。
人手少、年节简朴,这也让她得以循序渐进,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大量的琐事、杂物冲昏了头。
这一日林如海一早走了,黛玉也并不得清闲。
虽这个年节不打算遍请亲友,贾府那边也总要照顾到。然后还有个上元节。
可是,她显然是不可能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过完这一天了。她才在官邸西边的暖厅将宅中的一些细节琐事给分配完毕,便听见雪雁惊奇的喊了一声,“大爷怎么进来了?”
黛玉立时就吃了一惊,自座位上站了起来。
虽按照他们家的商议,家中不用太顾内外,但林墨玉可不是一个喜欢往后宅逛的人……
莫不是父亲出了什么事?
心中终究惦记着父亲在前生的遭遇,黛玉一下子就想到了颇为可怕的地方去。幸而,快步走进暖厅里的墨玉虽然神情古怪,看着却不像是惊慌或者悲恸。
“舞乐出问题了。”
林墨玉简单明了的道。
“什么?”黛玉还有些不解。
“祭天时的舞乐出了问题。”林墨玉多说了几个字。而这多出来的几个字,简直可以说是惊悚!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乐可沟通天地,可以说是祭天里最重要的几个环节之一!
“出了什么问题?”黛玉简直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