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退房之后,锦瑟到附近的商业街给自己买了简单的旅行必备品,背包、水壶、雨伞、运动鞋、常备药、当地的手机卡……还有一只性能很好的单反相机。
她没打算在外面呆太久,旅行必须在开学典礼前一天结束,回去的机票老早就订好了,从昨天开始消费都刷卡,她想如果叶涵要找来的话,早就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出现,她就当他默许了。
也是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任何决定都要自己做,主导权在手中,那种感觉很的自由,又很期待。
第一天,开始看到和以往不同的事物,与身在异国无关。
她还发现自己是那种很容易能靠直觉迅速做选择的人,站在旧金山繁华的街区不到十分钟,她就确定不喜欢这里,于是去到车站,乘大巴转奥克兰。
奥克兰是新西兰第一大城市,那儿有湛蓝的大海和数不尽的帆船,许许多多的岛屿,足够让她乐不思蜀。
路上用手机上网在线订了酒店,大致规划了隔天的行程,在过海湾大桥的时候,她已经将相机的功能悉数掌握,到目的地就立刻给自己来了张自拍,心情顿时好到极点。
叶涵……
头一回在这一天没有特别的想起他。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自我?
那么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难。
她在努力寻找着。
奥克兰是座花园城市,华人很多,本就是座多元化的城市,北岸的环境是最好的,锦瑟的酒店就订在那里。
没有特别规定每天要几点起来赶到哪处景点去游玩,睡到自然醒,而后再随心选择。
或骑着在自行车沿海岸线游览,一边看路边的风景,一边感受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惬意,或买了长面包去到广场,啃一口再随手掰些下来喂鸽子,塞上耳机听歌,阅读一本书,这样都能坐上小半天。
尝试去附近的超市购物,再回到酒店里做几道可口的小菜,即便难吃得她最后还是去了酒店的餐厅解决晚饭问题,但体会过不曾体会的,那种乐趣只有自己知道。
心情归于宁静的平稳,自娱自乐中偶尔悟出些什么,即便仍旧心有忐忑,却不再害怕了。
去过南太平洋最大的野生动物园,看野生的狮子和这个地方才有的动物,相机照到没电,游了佳酿飘香的酿酒厂,还体验了一把制葡萄酒的过程,若非她年纪太小,酿酒厂的老板娘准要送她几瓶口感好的。
经历是前所未有,结识了很多见多识广的背包客,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旅途经历,她就会变得向往,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如他们一样行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那必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于是那时她的脑海里自动勾勒出一个人影,她便知道,原来叶涵是她最大的勇气。
她的视野不再狭隘,心在不知不觉被打开。
巧遇礼拜天,酒店附近的教堂里信徒们虔诚的做祷告,她坐在庄严神圣的殿堂里,听着和上帝交流的声音,虽然是外国人的天主,那种直击心灵的感觉,犹如被净化。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感触,不走出那片天,永远不知道世界有多大。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流逝了,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偶尔夜晚想起叶涵也不再只是多余的慌张和不安的猜测,她开始变得感谢他,若没有他,她现在就无法拥有无忧无虑更无拘束的优越生活。
他的给与让她比别人多出许多幸运。
同时她也想念他,却始终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心里告诉自己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她还差一点,那一点很短的距离,却是最难到达的距离,如果电话拨出去,听到那个声音,她知道,一切将前功尽弃。
直到第六天在闹市,穿过了拥挤的人群才发现钱包不见了,丢失了所有的证件现金还有卡,她悲催,唯有报警。
不知是否这座城市节奏太过缓慢,在警察局的三个小时里,某位警官耐性十足的为锦瑟录过口供,再详细对照,最后细致询问,才算完成本职。
她就是穿过那条街发现钱包不见了,如此简单!
早知道那么麻烦,还不如直接到总领馆去报备求助了,反正最后还得通知那边的人。
一耗整个下午就过去了。
看着外面的天渐渐暗去,锦瑟坐在警察局走道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又无可奈何,她还未满十八岁,按照当地的游客条例和中国出境相关法例,未满十八岁既未成年人,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必须通知其领事馆,交由本国帮助处理。
手机是和钱包一起放在一只有防水功能的袋子里的,一时疏忽,她连求助都没办法,所以只好老老实实的等着本国总领馆的人来接她!
一个人的旅行,开始很美好,结果现实得相当失败!
这天的天气也不太好,阴云密布,沉甸甸的压得很低,没有风,海面上出奇的平静,本以为到了夜晚会有一场暴雨,结果天快黑的时候零零落落的飘起绵绵细雨,很快就浮起雾气,空气很潮湿,心情很低落。
而叶涵,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在她视线中徐徐走近,休闲舒适的穿着,淡然宽慰的神情,像阴云里忽然破云而出的一道细窄的阳光,只照亮了那么一指的区域,却为她带来希望。
“你……怎么来了?”
她孤零零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周围人来人往全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无人去管她,他站到她面前的时候,那种小时候割破了手指,想哭给他听的心情又酸溜溜的冒出来了。
叶涵凝着她,眉目间尽是柔色,只消她深瞳有轻微的波动,立刻就洞悉了她内心最深处的软弱。
没来由的想到那天庄生说,若是不要人家,发个话,让她早点在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这儿不是野外,是人类居住的城市,小不点儿丢了护照,丢了卡,他来到的时候就见到她一副想哭的委屈模样。
是他早就让她失去了那种能力,还是在他的庇护下根本不需要她拥有那种能力,不做过多的深究。
最开始是他先选择的,一早就约好了,宠她至今,哪儿能说停就停?
没理由就没理由罢……
怎可能不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警察局里亮起了白织灯,换班之后工作照旧,各自忙碌。
八月是新西兰最冷的季节,与国内的天气正好相反,不过奥克兰相对其他城市要好一些,平均温度大概在15度左右,平时若没有雨雪,不会让人感到太冷。
一场绵雨安静的洒落,没多久就起了雾,若非叶涵来得及时,只穿了单衣的锦瑟肯定要受凉了。
他和小不点儿并肩坐在长椅上等总领馆的人来,许久无话,两人多天没见,又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没再去尴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对于锦瑟来说,此刻能穿上御寒的外套,还有叶涵陪在身边,心里的踏实是说不尽的,在发现丢了钱包和手机后她想要去回努力忆起一个熟悉的号码,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连叶涵的号码都记不住……
于此,她忽然侧眸看身边的男人,问他,“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吗?”
叶涵正在出神,以为她头一回遇到小偷,不死心想把东西找回来,就安慰她说,“丢了就算了,回去再买新的吧。”他还不知道她有怀旧情节呢。
锦瑟微微蹙起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说啊,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愣了下,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快报出一串数字,锦瑟听完,什么也没说,看脸上表情倒缓和了,扬了扬她骄傲的小眉毛,把脑袋摆正,不理他了。
瞬间叶涵就明白她问他的意思,遂反问,“瑟儿,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竟然问了,怎么就突然想到问呢?
她哪里还记得……
“不记得了吗?”他拿视线把她定住,一脸‘考验你看你过不过关’的表情。
她低着头不说话,本来都舒展开了的眉毛又要打结了,放在腿上的双手,十指像在弹钢琴似的心虚跃动,使尽了浑身解数,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焦躁啊……
期间拿余光去瞄旁边的男人,男人翘首以待,随和的神色里有只有她才看得出来的戏弄。
这就是存心的!
“不记得了!”她干干脆脆的答。
叶涵下巴微扬,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然后不疾不徐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说了一遍,再问她,“记住了吗?”
这是在报复她呢?
“我干嘛要记住!”小心眼泛滥,锦瑟只想和他对着干,“那么长一串要怎么记啊?”其实在他刚才说出来的时候就跟着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在陌生的地方丢失了重要的东西,熟识的人一个都联系不上,那种恐慌的滋味她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
叶涵不点破她纸老虎的心眼,深眸里含着笑意道,“记不住也罢,我前几天看新闻上说,现在有一种全球定位的芯片只有米粒大小,回去植一粒在你的项链里,要是改天突然发现你又不见了,找你也快。”
他说得似模似样的,什么米粒大小,什么植入在项链里,她紧张兮兮的低头看挂在脖子上那把tiffany的小锁,镶嵌在中心位置的钻石闪闪焕发出自然的光泽,如果将它换成一粒米……
“你少来了!”锦瑟愤愤然的盯着叶涵,猛然想起那则新闻,“那个新闻我也有看好不好?研究出那么小的芯片是为专门为了帮助特殊养老院的老人,以免他们走失。”
她又不是不幸患了痴呆症的老人家,要装追踪器在身上当做保险。
“可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丢了手机和钱包,连个电话号码都记不住,万一临时不能向警察求助,你怎么办呢?”他说得头头是道,怎么样都是为她好。
“那你还不是找来了。”她碎碎念,心不甘情不愿。
叶涵望她,心下了然,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必然有恃无恐。
沉吟,他宠她护着她固然是好,只不过……
过了小会儿,他才问她道,“如果我今天没有来呢?”
没有来?
锦瑟诧异的看他,怎么可能没有来呢?
当她在警察局录完口供,办完一切繁琐的手续,停下来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等待……骨子里,意识里,还有心思里都死心塌地的认为,叶涵肯定回来的,用不了多久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没什么理由,她就是坚信。
所以她没有丝毫慌张,她相信不管自己在哪里,叶涵肯定会知道,是她有心让他知道,他不可能不管,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所以,一个人的这些天,她并不是不想他,而是将他放到了内心最安稳的地方,因为有他在那里,她才感到安全。
因为她知,叶涵不会丢下锦瑟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
可是,如果他没有来……
如果此刻坐在她身边的叶涵没有这样问,她真的不会意识到,那个现在不可能发生的‘如果’,由始至终她真的没想过。
“你不会不来的对吗?”做了那么多复杂的猜测,平静的心跳随着惶恐跳动得不安。
“我是在同你假设。”这次叶涵没有打算将她纵容到底,“假设我不在这里,你丢了重要的证件和手机,一时又无法联络当地警察,你怎么办?”
怎么办?
她僵化,那些突发的情况谁能准确预料?他这样的假设除了让她答不上来外加徒增恐慌,还能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被堵在墙角,不晓得该怎样绝境逢生了。
总算,她没再同他争辩到底,叶涵心里松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记住一些号码,至少在关键的时候多一个选择。”他承认,他不可能时时都在她身边,所以有必要让她知道。
当然今天的假设,和他没有纵容她到底的原因,归结起来全因他人已经在这里,因为已经在这里,才有心思慢慢和她计较,教她一个人的时候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然后他再问,“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锦瑟老老实实的背了出来,她那古灵精怪的脑袋,由他说一遍,哪儿可能记不住?
叶涵终于满意,瞧着她难得一副听话的乖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道,“在找不到警察又记不住熟悉的人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可以借用路人的手机或者在公用电话亭,拨打紧急救助电话。”
紧急救助电话是不需要花钱的,这是国际常识。
所以锦瑟被上课了……
她气得要命,很想反驳他如果没有路人又找不到公用电话亭怎么办?但他是叶涵,总有办法教育她,所以想完,她咬着白牙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还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不接话了,低着头笑自己的,小不点儿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教育她,再看她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是种乐趣。
“你到奥兰克的当天晚上我就来了,一直住在你楼下的房间。”
终于说了实话。
锦瑟想翻白眼瞪他,再想原来追得那么快,他住在自己楼下那么多天,她没发现也就算了,还自以为的娱乐得很开心,结果还是在他的庇护范围里,这很让人沮丧不是吗?
她还以为她真的能独立生活了呢……
“当然白天你出去的时候,我在酒店工作。”从她显得失落的神色里看出那种黯然的心情,叶涵补充道,“近来公司的事比较多,不在s市,处理起来是要麻烦些。”
言下之意,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像放不下心的神经质家长一样,天天跟在孩子屁股后面玩跟踪,那点自由,他还是给她的。
听来锦瑟又舒服点了,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钱包和手机被偷了?”
“你在警察局备案的时候警方就联络了大使馆,那边立刻给我在的酒店来了电话,对了,你把我的手机藏哪儿去了?”
那是他的私人号码,关键时候只有特别熟悉的人才能找到他,她跑掉就算了,还把他手机也拿走,这几天若有个什么特别棘手的重要的事,那就难办了。
“你的手机?”锦瑟心颤颤,她早就丢在拉斯维加斯了,“我忘记了。”大话随口扯,“那天你在客厅睡觉,手机响个不停没人接,我关了之后不知道随手扔哪儿了,你没看见吗?”
叶涵抱着双手狐疑的盯着她审问,“谁打来的电话?”
“忘……忘记了。”避开他的视线,就是不想告诉他是温倩!
“你会忘记?”
“我没留心看行不行?”还强词夺理上了,“你自己弄丢手机还怪我,怎么不问问那边的酒店问问他们整理房间的时候有没有找到呢?再说这几天你不都在工作吗?”工作的话肯定是要用到电脑的,有个什么事还怕联系不上他?
叶涵讲不过她,只好作罢。
眼下都八月底了,加上小不点儿的护照被偷,想来也差不多该回国去,又问她,“明天办了临时护照就回s市吧,你也快开学了。”
计划的完美旅行被插曲破坏,锦瑟心不甘情不愿,“我还有想去的地方没去,而且我早就订了后天的机票,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他还真是小看她了啊……
发现自己不在锦瑟的计划内,不得不说,叶先生还真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要是今天没来,你打算怎么找我?”他问,夹杂着少许的不甘心。
锦瑟很没心情的答道,“就算我不找你,到了总领馆,他们也会通知你的。”
这不就来了么?
哦!连总领馆的人都能找到他,不过是手机被她扔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涵被她的白目绝倒,闭上眼屏息,“算你厉害。”
她洋洋得意的轻哼,出来这几天,是觉得自己厉害了些。
闲聊里总领馆的工作人员赶来,一看被偷了东西的小丫头的监护人早就到了,叶涵出示相关证件后,如预想的那样,只消明天去补办护照,想玩还能留下来继续玩。
奥克兰的治安,好坏参半,像锦瑟这样看上去就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最容易成为犯罪分子下手的对象,遇上偷盗都是幸运,这边持枪抢劫才算多。
听了这话,锦瑟倒不紧张,被吓到的是叶涵。
这两天他在酒店里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几个大项目都在进行中,几乎天天都有视频会议要开,只怕小不点儿知道他在这里,闹着要他一起出去都腾不出时间。
听了总领馆工作人员说的话才想起这是国外,枪支属于合法商品,被偷了只是小事,真如他们所言遇到持枪抢劫,他才追悔莫及。
后怕里决心这次不能再让她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当然,这些都是没表现在面上的情绪。
锦瑟真的是有恃无恐了,也或许该说是多了一份能够独自面对的勇敢。
这种勇敢不是来自于叶涵,而是她第一次单独旅行获得的感悟。
在她看来其实那些都是避无可避的祸事,遇上了全当自己倒霉,在外面的这几天,看到的美好的事物,遇到的友善的人,得到的快乐,远大于今天遭遇小偷。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会选择一个想去的地方,然后尝试着独自享受旅途上的各种滋味。
现在,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一个人了。
晚上九点出了警察局,两个人在各自的思想里一路无话的回了酒店,到了大堂时才反映过来这时候早就过了吃饭的点。
叶涵忽然想起两天前酒店的服务生告诉他,住在他楼上那位小姐买了一堆食材回去,然后将厨房弄得像灾难席卷过后的地区,非常的惨不忍睹。
他在暗自好笑的同时打心底的觉得锦瑟真的在努力做着改变,她想独立,她想任何事情都自己尝试。
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这次只是尝试,那么下次呢?
他有些不敢想……
庄生说的话却回荡耳边,等到锦瑟真正有了能够独自生存的能力,她还会需要他吗?
他所能给她的,除了无限度的纵容和宠溺,还有什么?
“吃什么?”站在酒店大堂怔怔出神时,锦瑟扯着他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问,肚子有点饿了。
叶涵低头就见她恢复了从前的依赖状态,心里不由轻松了些。
暂时找回了那么点存在感……
说到做饭,他跃跃欲试。
锦瑟是知道叶涵有厨艺的,小时候叶宅里晚上不留多余的人,那她饿了怎么办?
当然由少主掌勺,负责将她喂饱。
那也只是六、七岁的事了,记忆太遥远,只模糊的记得面条有蔬菜有叉烧,味道似乎还不错,再复杂点就是蛋炒饭,其他菜式什么的,她真的没印象。
而且这些年都没再见他施展,难不成是有悄悄躲起来练过?
反正锦瑟已经确定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天赋,拒绝再进厨房,吃就有她的份。
难得他涵少爷有那个心情,她当然宁可多饿一阵子等着看看,毕竟能吃到风华主人亲手下厨做的饭菜,全世界也只有她了吧?
两个人决定了就立刻到附近的超市买菜,打算做的是牛扒,新鲜的时蔬和牛肉,还有细节方面的配菜,都细致的没落下。
回酒店的路上经过蛋糕店还买了两块抹茶,本来叶涵还想再挑一瓶红酒,但想起拉斯维加斯那天晚上的事,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
关于那件事……
思前想后还是留待过一阵再说。
不确定现在道歉锦瑟能不能接受,也许把小脸一沉,还不知道要摆多久的脸色,那也够他受的。
回了酒店,去的是叶涵住的套房,他那边显然要大一些,多出间书房专门用来办公,笔记本照例一年四季的待机,文件把整个桌子都占据去了。
那种办公室的办公气氛瞬间把锦瑟包围,看一眼她都觉得累。
她知道他有时候会化身工作狂,也听过他在电话里冷飕飕的训下属,说一不二的口吻,生杀大权尽在他掌握,那时她想,如果没有庄生他们,叶涵的生活必定会过得很无聊。
可经过了那个危险的夜晚,还有第二天看到美女三人组,她才意识到叶家的主人并非不会享乐,只是他比他们都会克制,所谓的‘自制力’。
那晚酒精夺去他的自持,所以她才看到他失控的一面,亦是真实的一面。
你以为他以前那些风格不重样的女朋友都是放在身边的花瓶摆设吗?
只是她想得太单纯了而已。
好在再见面他什么也没提,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来拉斯维加斯以前他们玩笑参半的聊到了结婚,到拉斯维加斯之后她差点*给他,因此大哭大闹,除却如此掩饰尴尬的方法,再要她对他发脾气,锦瑟自己都觉得是任性过了头。
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乎挺好的。
厨房里的男人忙忙碌碌,没多久就从那边传来诱人的香味,锦瑟从暗自庆幸的忧愁小情绪里整理了出来,大餐可以吃了。
一张长方型的小餐桌,铺了好看的蕾丝桌布,烛台上烛光照亮面前的美食,七分熟的牛扒,煎成金黄色,油脂满溢,看一眼就立刻增添了食欲,旁边点缀着切成薄片的黄瓜和西红柿,还有热水抄过的西兰花,单看卖相那是相当不错。
叶涵自己也很满意。
“试试怎么样?”他也没想到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手握刀叉,锦瑟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然后……看着坐在对面满脸期待等着赞赏的男人,嗯……该说什么好呢?
“味道不好?”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叶涵疑惑的问。
“味道……很正常!”真要锦瑟客观评价的话,那就是不好吃,也不难吃。
要怪就怪家中的大厨太厉害,一个月里换着花样做,菜单不重复,没事还能弄出自创发明,早就把小公主的口味养得刁钻无比,牛扒这种东西,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可考做菜的人的功夫了。
叶涵自己也尝了一口,果然很普通,好在吃的人除了自己就是小不点儿,在她跟前用不着担心面子挂不住的问题,反正早就被她下了无数次。
“要不还是叫酒店做吃的吧。”他提议。
锦瑟却摇头,继续切着盘子里的食物一口口的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又不难吃,丢了多浪费啊,而且……”
她极少的用那种眼神去看他,“我终于觉得你是普通人了。”
以前他在她心里是有多么的无所不能。
叶涵僵了下,遂自己也感到很无奈,“所以以前我让你倍感压力?”
这句话正确的说应该是:所以以前,我好得让你倍感压力?
不需要点明,锦瑟心里叶涵就是万能的,她享受他的万能,小时候心安理得,越长大越害怕会失去这种权利。
很明显叶涵也洞悉了她这种害怕,可她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总归不同,慎密的心思总是用到了别处去,哪里会如女孩子敏感多想。
不回答他的提问,当成饭桌上的闲聊,这一餐,吃得轻松惬意。
隔天早起。
先到总领馆办了临时护照,然后二人又去了商场,各自挑选了一部新手机,卡先临时用着当地购买的,叶涵只把号码给了公司的总秘,吩咐有重要的事情再打这个电话,无意外的话他明天就回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