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晒然,她一个小跳从舟上跃至出口处。伸出手一拉孙江,笑道:“土包子进皇宫,看傻眼了吧?”
她却是忘了,自己初初入园时,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精巧大气,堪比皇宫。”孙江点点头,赞道。
他二人一上岸,果不期然,岸边数辆马车已经停歇在侧。一旁的侍从大步上前,有礼地请示道:“两位郎君可是来赴宴?”见二人点头,又道:“宾客未齐,宴会时辰未到,两位可在园中游赏一番,郎君是坐马车还是自行赏玩?”
孙江看向山阴:“你决定吧。”
山阴前番坐了马车,今次却想随处走走。她对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谷园瞅了瞅,笑道:“园中处处景致,坐车只怕不好观赏,我二人还是随意走走吧。”
侍从一拱手,指向前方:“沿着这溪水一路往前,郎君若是不识路了,问问园中侍婢即可。”
二人顺着水流一路往前。春日里,溪水晶亮,水声潺潺。绿草如茵,柳丝轻扬,暖暖拂面而来的微风中,带着丝丝水润与花香。
缓步走在绿草地上的两人边欣赏园中美景,边闲话几句。
到得溪流转弯之处,沿着拱桥进入另一片小树林,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唤:“舍人留步!”
来人袖口生风,龙行虎步,一身铿锵之色。正是几日不见的刘琨。
他见了一刚一柔并肩而立的山阴与孙江,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上下打量一番,不无嫉妒道:“这东宫之中,随随便便拉一个舍人洗马出来,皆是美色异常。真真令人眼红!”
这却是变相地夸奖他二人了?山阴哈哈一笑:“没想到金谷园中还有卖醋的?越石何时改了营生,转卖起这东西来了?”
惹得刘琨与孙江一阵大笑。
刘琨示意跟随而至的马车退后,袖袍一甩,兴致盎然地与他二人一道散起步来。
他看看神清气朗的山阴,笑着开口:“经舍人这么一说,刘某这醋是不敢卖了,然有一事,还请舍人帮个忙。”
他一上来便开口帮忙,显然已不拿山阴当外人。
山阴笑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回道:“越石都拿不准的事,山阴如何献丑?”
她言语间的意思,难道还猜到他的意图了?
刘琨奇道:“你知道何事?”
“今日大宴,越石这惊才绝艳的琴艺怕是要在众人面前一展才行吧?”
刘琨一愣,继而大笑:“今日以文会友,献艺与否还不可知。以我二人功力,此小事尔,何惧之有。我说的乃是另一桩。”
他看看四下无人的树林,又看看伴于山阴一侧的孙江,低声道:“趁着尚未开席,却是想请舍人应了绿珠姑娘之约,前往一聚。”
他是受了绿珠之托前来邀约的?山阴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来了!
但面上却装了为难的样子,婉辞道:“绿珠是石大人的爱妾,私下见面,怕会被人误会吧。”
她的谨慎与小心令得刘琨大摇其头,他哧了一声鄙视道:“季伦非小鸡肚肠之人。何况我等行为端正,无可诟病之处。”
说到这里,他用眼角瞟了一眼山阴,疑道:“你莫不是认为绿珠看上你,故有此约吧?”
他看着面色微红的山阴大笑道:“舍人真是多情……上回你那画,绿珠姑娘见过之后很是喜欢,又惊讶于你的画法独特,不曾见过。她是个有才的,故起了兴致,特请你前去教导一二。”
原来是想请她当老师呀!山阴不好意思道:“既如此,有什么好推拒的,越石带路便是。”
刘琨指指前方:“此去还要绕过些许路程,怕绿珠姑娘等得急了,不如上马车吧。”
当下三人上了马车,一同前去。
这马车宽敞无比,三人共坐于一榻之上,仍略有宽松。刘琨掀了旁侧车帘,笑道:“两位舍人觉得这园子建造得如何?”
不必回答,从他二人神色已可瞧出端倪。因而刘琨又顾自说道:“这园子花费了季伦不少心血。在这洛阳城中,别说是皇亲贵胄,便是太子行住坐卧的东宫,也有所不及。”
突然从金谷园谈到了东宫,刘琨这是有话要说了。果然,他微转头,对着二人正色道:“昨日从宫中传出一则消息。听闻皇上病重之时,太子仍在外寻欢作乐,不知是真是假?”
孙江那日不曾上游船,尚不知情,乍一听闻,眉头一皱,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