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广恩寺的山路上,几辆马车依次停下,这几辆马车头一辆马车上坐着兵部尚书汪东海及其儿子,后面紧接着是他的夫人和女儿,再后往自是丫鬟婆子们了,今日是汪老夫人的死忌,汪东海这才带着夫人孩子上广恩寺烧香拜佛。
“尚书大人,前面的道路被挡了,我们需要绕道才能上广恩寺。”马车突然停下,随行的护卫恭声禀报。
汪东海一挥手,停在最后的马车掉头之后驶入另一条岔路,紧接着几辆马车依次驶入另一条岔路,行至半晌,忽听得女子凄厉的救命之声传来,汪东海连掀了车帘吩咐随行的护卫去查探。
马车全部停下,一部分护卫紧紧护着中间停放女眷的马车,身为兵部尚书的汪东海自然不可能躲在马车之中不出来,他带着儿子下了马车行至第二辆他夫人坐乘的马车边,让儿子上了马车之后,他隔着窗帘轻声安抚示意夫人林氏莫要担忧,夫人林氏虽然有些害怕,但又想着朗朗乾坤,且夫君又带了诸多护卫随行,她这才安定下来,她怀中的两个女儿因为年幼,早已经吓得紧紧缩在她怀里不敢抬头。
守候在马车边的护卫们早已拿出腰中佩戴的利刃,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看着前方,汪东海自然也提着长剑守在夫人林氏的马车边,不多时,就有护卫拎着沾了血的长剑而回,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官家夫人和一个官前小姐,以及一个受了伤的丫鬟。
汪东海正自猜测着这是哪家的夫人又遇上了什么事,就听得护卫恭声禀报:“大人,我等追过去时,见有三两个黑衣人拿着长剑正在追杀这位夫人和这位小姐,好在当时这位夫人的奴才冲过去蘀这位夫人挡了一刀,这位夫人才堪堪逃过一劫,不过那个忠心的奴才却死在那几个刺客的刀下,还有这位小姐,若不是因为她身边这个丫鬟一直死死护着,怕早也遭遇不测。”
汪东海听得心中震惊不已,这是通往广恩寺的道路,前去广恩寺上香的多是勋贵之家,这光天化日竟有人敢肆意行凶,真是胆大妄为!
“那刺客呢?可有捉到?”他皱着眉头问。
护卫道:“回大人,那人已经服毒自尽了,尸体就绑在后面。”
一听刺客服毒自尽,汪东海心中不由愈发惊恐,这哪里是刺客,分明是死士,只有死士才会在被擒之后服毒自尽,这些追杀女眷的死士,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呢?他正想开声询问那夫人是哪府女眷时,就听得那夫人悲切的声音响起来:“大人,求您快去救救郡主,她所乘坐的马车被这些刺客逼沉了水底,若然再不相救,只怕郡主她就——”
那夫人满脸悲切焦灼的望着他,江东海只觉心头一沉,郡主?整个陵京城的勋贵虽多,但有郡主封号的却并不多,可千万莫要是忠勇王府沫将军所生之女出事啊!
可是正是怕什么来什么,那看似小姐模样的小姑娘也悲悲切切的道:“大人,我和母亲乃右相苏府女眷,这番下山不幸遭遇刺客,三妹妹她坐的马车被刺客给逼沉进水底,还望大人速去救救我三妹妹。”
这母女二人自然就是二夫人母女和娇杏,她俩一脸悲凄和惊惶未定的表情望着汪东海,汪东海只觉得脑门开始突突的跳,吩咐留在这里保护夫人的护卫们好好照顾二夫人母女之后,他就带着十来个护卫往前行去。
待得到了河边,瞧着已然融化了的冰水,已及空气中弥漫的什么被烧焦了的糊臭味,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这条河水不算很深,但在这样的天气,谁下去也不敢久呆,呆久了也会出人命,更别说安乐郡主那么个小姑娘了,只怕早已经——
想了想,他还是挥手命护卫下水搜寻一下,护卫们倒是听命,顾不得寒气袭人跳进冰水之中,没过多久护卫们就顶着一张冻青了的脸浮上来,面对汪东海希冀的眼神他们摇头:“大人,这水太深了,我等实在支撑不住,请大人责罚。”
汪东海心中叹息,他这些护卫们可都出自军士,个个身怀绝技,若是连他们都抵挡不住这冰水的寒气,更别说那小郡主了!
以小郡主的特殊身份,她的死必然会掀起一番风浪,皇上只怕要刮地三尺也要找出胆敢杀害小郡主的刺客,看来陵京城这段时日,一定会有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带着众护卫回过去,二夫人母女就迎了上来,二夫人目带希冀的道:“大人,找到郡主没有?”
汪东海缓缓摇头,那二夫人就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他忙命丫鬟婆子们来照顾,那边苏清兰又开始哭了起来:“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再找找吧,一定要把三妹妹救出来。”
汪东海一脸为难的摇头,吩咐丫鬟们把二夫人母女送上马车之后,又命丫鬟给受了伤的右相府的丫鬟好好抱扎伤口,又命十来个护卫沿着河岩往下搜,这才上了马车启程回陵京。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哪还有心情上广恩寺烧香拜佛,还是快些进宫禀报皇上才是。
因为事情太过严重,马车也就驶行得非常快速,进了陵京城之后,他命人传话给右相府二夫人,问她可愿进宫面禀皇上,没一会护卫前来传话,说是二夫人受了伤还晕迷着没醒,但右相府的大小姐她愿意带着丫鬟进宫禀明皇上所有事情,汪东海自然也不可能抬着晕迷没醒的二夫人进宫复命,就挥手让人护着二夫人回右相府,又让夫人林氏带着子女们回府等着他的消息,他则带着苏清兰和娇杏进宫禀报。
皇上这会正在太后的慈宁宫和太后拉扯着闲话,即将近年关了,皇上想着这几年天昭国运昌隆,五国之间也和平共处并无战乱,因而今年想要热闹一番过个热闹年。
太后娘娘是老人自然也想要热热闹闹的,mǔ_zǐ二人正商量着,就听得外面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来:“皇上,兵部尚书汪大人连同右相府大小姐说有急事要禀报皇上您。”
皇上不由皱起了浓眉,兵部尚书和右相府的大小姐,这两人是如何一同进宫的?进宫又是所为何事?
他挥手让把人给带进来,汪东海和苏清兰进殿之后就跪了下去,深深伏首:“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体金安。”
太后挥手,他又起了身朝着皇上揖下去:“微臣参见皇上,微臣惶恐,此事关系重大,微臣这才携了苏大小姐一同进宫,请皇上赐罪。”
皇上心里头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他往太后望过去,太后表情甚是肃穆,他就转了头望着汪东海问:“汪卿家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汪东海在心中思虑了一遍,这才小心冀冀的措词道:“微臣今日携带家眷去广恩寺上香,于半路遇上被刺客追杀的右相府二夫人一行人,微臣救下了二夫人母女,但那刺客却服毒自尽了,微臣没能及时制止,请皇上赐罪。”
皇上和太后听得有刺客追杀右相府女眷时心头就是一惊,皇上忙追问:“可有什么死伤?”
汪东海心头一跳,咬了咬牙道:“回皇上,微臣到时,就已经没见到安乐郡主,听苏大小姐说,安乐郡主所乘坐的马车已经被刺客逼沉进了水底,微臣派人下水查探过,但奈何河水太深,此时又太过严寒,所以没能查探出郡主的下落,请皇上赐罪。”
皇上听了这话这心就突突的跳起来,他猛然起身,正想发作,太后忙拉拉他的衣袖,他才稍稍镇定下来,望着一直跪在地上勾着头的苏清兰道:“苏大小姐,你将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说给朕听。”
苏清兰一颗心砰砰乱跳,好不容易抑制住慌乱,她也不敢抬头,只垂着头道:“回皇上,家母携臣女和三妹妹在回去的路上,因为道路被挡,所以家母不得不改道回府,可就在过河之际,突然有从水底钻出一群刺客,这些刺客见人就砍,臣女只记得当时一片混乱,也没能注意到太多,请皇上责罚。”
她如今也不过十岁,遇上这样的骇人之事因为惊慌和害怕,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倒也合情合理,皇上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又望着汪东海道:“李氏呢?她可有损伤?”
汪东海忙恭声禀报:“回皇上,据微臣的护卫们说,他们赶去时,那刺客正要斩杀右相二夫人,若不是她身边的一个奴才蘀她挡了那一刀,只怕右相二夫人也已经被刺客斩于刀下。”
皇上的眉就是一挑,沉声问:“一共还有几个人逃了出来?”
“回皇上,共三人,二夫人一人,还有苏大小姐一人,再就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一名,其余之人据丫鬟所说皆已死在刺客刀下。”汪东海一五一十的将他知道的禀给皇上。
“二夫人现在何处?”皇上掩着心中的疑问,看着汪东海。
汪东海只觉得皇上身上传出来的怒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勉力支撑着回答:“回皇上,二夫人听闻下官没能查探到郡主的下落,就晕了过去,再加上二夫人本就受了伤,是以微臣命人将二夫人送回了右相府。”
皇上双目一闪,吸了几口气,将胸口那口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去,挥手吩咐身后的德公公道:“小德子,你带着汪大人速去京兆府,传朕口谕,带上西营三千兵士去出事的河水打捞,生要见人,知道了吗?”
德公公一愣,这么冷的天下水打捞,只怕郡主的尸体找不到不说,还会赔上三千士兵的性命。他心中微微担忧,却也知道皇上此时正在盛怒之中,是听不进劝谏的,当下应了声带着汪东海和苏清兰就要退出去。
太后娘娘忙道:“小德子,传哀家旨意,让御们跟着前去,万不可再出什么事端,量力而行。”
德公公知道太后娘娘这是变相的在说如若实在打捞不到安乐郡主的下落,也不要勉强反倒再赔上三千士兵的性命,让御医们跟着同行就是为了保证这三千军士的性命呢。
待德公公带着汪东海和苏清兰离开之后,皇上就转了头看着太后道:“母后,依您看,此事会不会是那李氏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
太后娘娘沉吟不语,遇上刺客,恰好只有李氏和她的女儿逃出生天,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可是即便明知是李氏所为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实证,皇上就不能动那李氏,因为李氏并不仅仅是右相府的二夫人,她同时还是护国公府的嫡次女!
动李氏,就相当于动护国公府,在没有实证之前,皇上他不能出手!
“皇上,汪卿家有没有可能转投护国公?”太后娘娘突然开声问。
皇上一怔,马上摇头:“他是儿臣亲自提拨的人,断不可能和护国公勾结。”
太后想了想又问:“皇上可是有把握他不会被护国公收买?”
皇上点头:“母后放心,这个汪东海,是忠于忠勇王的,满朝皆知他是忠勇王的部下,他不可能投向护国公。”
太后听了不由叹息一声,道:“皇上,今日之事,姑且不论是李氏一人手为,亦是其中还有护国公的手笔在内,都被她们安排得算无遗漏,想要落实李氏的罪证,只怕并非易事。”
她顿了顿又道:“皇上你想想,若是别人撞见刺客要斩杀李氏这一幕,别人兴许还会不信,可若是由汪尚书撞见,众人即便对李氏有所怀疑却也不能不信汪尚书,所以,今日这一切,只怕李氏已经在暗中筹谋了许久。”
皇上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护国公一府,是愈来愈嚣张了,敢在他这个天子的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料准他这个天子没办法治他们的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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