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她好像是真的口渴,接过杯子一口气便喝了大半,杯沿离唇的时候下意识呛咳几声。塞拉菲娜往嘴里灌了一口麦片粥,漫不经心地扫了扫极夜的背脊,“慢慢喝,小心点。”
极夜以拳掩嘴再咳了几声。“……嗯。”
时间太早,两个人不过吃了几口便已放下碗盘,而天际处的苍穹已沾上墨水一般的蓝。古布亚点来的东西她们只沾了三分之一不到,但论及该要还的东西,塞拉菲娜.多拉蒂从来不愿意拖欠别人。
她摸摸腰带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自他们一行人来到北境之后她便养成了这个不太好的习惯。“请在这里稍等。我上去拿钱再还你。”
古布亚若有所思地看了极夜一眼,然后说,“不需要,妳也说过,在北境金银都只是一片没有用处的金属。”
“我想不到北境有什么动物的价值与这顿早餐相等。”
“我不介意妳再为我猎来一头极地熊。”
女孩笑笑,“我可不想再被一头手掌比我头大的野兽追着跑。”
旁边的极夜尤在咳嗽,塞拉菲娜皱了皱眉,以手背试了一下她的温度,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回房间休息吧。我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帮妳把午饭带上去。”
极夜并未推辞,却对自己爽约极为愧疚,“对不起。”
“道什么歉?我又没生气。妳在芬里生活了一辈子,少看一遍日出根本不是问题。”塞拉菲娜看着极夜重新穿上睡裙,方才还能如常交流的人突然困得需要不断揉眼睛才能保持清醒,她想了一想,还是为小猫盖上被子。
……不合理。
若真是古布亚在早餐里掺了什么,不可能极夜有事而她无恙。若是那杯水里下了什么便更加说不通了,那杯水本来便是她的,不是古布亚打倒了极夜那杯的话,后者根本不会喝上另一杯。
再说了,谁都看得出她们之间到底是谁主导,要是想要对她动手、借此控制她们的话,少年应该阻止她把水让给极夜,而当时古布亚并没有这样做。
确定她已安顿好极夜,塞拉菲娜.多拉蒂走出卧室,敲了敲对面的房门,今次很明智地从门边后退一步。开门的是咬着一颗水果硬糖的永昼。“干嘛。”
她把情况简述一遍,看着永昼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准时把午饭带给她,敢欺负病人的话我回来就把你的爪子一根根拔下来。”
永昼有一刻似乎想要点头,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是一种顺从的表现。
于是他在塞拉菲娜.多拉蒂脸前摔上了门。
“极地的日出不比天堂之光逊色。”金发的女孩躲开从山上滑下来的小雪球,古布亚却始终保持着走在她前面半米的位置,离开旅店之后他们一路往东北驰骋,终于赶得及在日出之前到达离旅馆四十公里以外的一座雪山。“和你们的信仰一样,日出和极光都被分明两个象征:自然女神与暗夜女神,两者的信徒又往往有明显的地域分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妳和他们信仰不同的神祇吧?”
塞拉菲娜把手掌遮在眉骨上面,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远处已有一丝金黄色的初露晨光,“就我个人而言,我不相信神明或者奇迹,世上并无‘偶然’一说。尽管我不反对身边的任何人相信任何宗教。”
“妳是个无神论者?”
“不,女神确实存在。”她说,“只是我不相信她们而已。两者没冲突。”
受制于角度和光线,她并不能注意到古布亚脸上若有所指的神秘笑意。“原来如此……绕过这座山往前走去,便是整个极地里看日出最美的地方了。我敢保证,这将是妳毕生难忘的经历。”
“我相信你的判断。”
“嗯,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塞拉菲娜.多拉蒂偏首看向身边的啡发少年,正想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之际,身后却传来了崩裂之声。
女孩回头看去,不禁为之变色。
──由山巅开始滑落,整座山的积雪以迅雷之势,往她直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