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想着,背脊上混了一串的细汗和鸡皮疙瘩。
恍惚畏惧间,又似见着好些青面獠牙的鬼差,兼有些牛鬼蛇神等物,他心里愈发乱了,逞强道:
“你死到临头了,还说这样胡乱的话,必定是你怕了!”
弓司长不应他话,只轻蔑一笑。
男子只觉他嘲讽蔑然的神色分外可恶,好似他不是个人,是蝼蚁,是蛆虫,他恨不得撕了弓司长那嘴脸:
“你才是下辈子作畜生的料,这辈子你欺压了我,下辈子必定变个被我朝打暮骂的牛马!”
弓司长怎会与这小人纷争这些,没得倒辱没了自个儿。
他只静静立着,再望望苍苍竹林,幽泉寒冰。
竟想着,此处清净,倒不失是个长眠的好地方。
左右他上无父母孝顺,下无小儿照料,实是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一个,此番一去,倒也潇洒。
正好,也再不必勾心斗角,哀叹物是人非事事休。
弓司长这般一想,竟将不甘愿英年早逝的心,收了一大半。
见着男子张牙舞爪向他袭来,他平静地阖上眼,仿佛这般便可将男子狰狞丑陋的脸,连同旧日的许多苦恼烦忧,都彻底隔绝了。
“嗞拉……”
是利器穿刺声,手上还溅上几点血腥气的温热。
又紧接着听到沉闷一声“咚”响,似是重物坠地声。
只是身上并未有疼痛之感。
弓司长狐疑睁开眼,见着男子已然仰倒在地上,双目不住地翻,四肢哆嗦抽搐,虽是张大口,却并未有声响。
只见他喉结凸起处,直直插着一枝扁平铁镖,力道之劲,从远处破空而来,还能贯穿喉间软骨,将男子钉在地上。
男子脸渐渐憋红,唾液往外溢了满脸,肥舌不住地缩,似是在干呕,却又呕不出。
他的手拼命的抓扯,摸到喉间的铁镖,一喜,忙要将镖拔出去。
谁知那镖竟像是天生生在地里,根深蒂固,任凭他怎的去拉,去拔,竟不能撼动一分。
胸腹里的气越来越少,他难受地拍打胸膛,拍得“噼里啪啦”的响,可那窒息之苦尚不能化解一分。
弓司长冷眼瞧着,没有半分同情哀怜之感:
“真是风水轮流转,那慧娘受得可不是同一遭苦。”
话罢,再无闲搭理这苦苦挣扎活命之人。
只是四下地张望,好看清出手救他的恩人。
正对上一双清水妙目,弓司长将惊异往眼底藏了又藏,先拱手作揖:
“谢过公主救命大恩。”
又犹犹豫豫地忍不住问:
“此地乃三皇子居所,不知昭和公主,何故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