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自是要细细的查!”
珍宝阁的伙计倒也机灵,将弹花椅袱搭了椅子,方请陈斯年与顾昭和上座。
随即又奉了两盅子热茶,正要躬身退下,听得顾昭和问询:
“你那掌柜的,替四皇子做事,你晓得不晓得?”
陈斯年有些坐立难安,那伙计倒还算机灵,便屈身道:
“小的不过管些打杂粗活,上头如何,倒是不知,掌柜的素来和气,待小的们都还亲厚,小的们自犯不着多打探。”
陈斯年这才稳坐了,可瞧着那伙计的眼神,却是生冷的。
如今这谈话,外传不得,这伙计再机灵,也再留不得了。
顾昭和想了想,又问:
“那杀你家掌柜的人,你可识得?”
伙计自然忙忙摇首,慌道:
“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这闹人命官司的,怎会与小的是旧相识?”
顾昭和凝着他,直打量得他脑仁发汗,有些无措,方才缓缓道:
“这倒是怪。”
陈斯年心下一激灵,不明白这公主瞧出些什么,当即便追问道:
“如何怪了,难不成公主是疑这伙计,与那杀手里外勾结,合谋了这掌柜的性命?”
伙计听得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慌得忙跪地道: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小的是真冤!”
只是他求了一会子情,忽又停下了。
连掌柜的那般殚精竭虑,一心为太子多年的老人,被舍弃,也是一句话的事。
向他这般用处少的,有的是人来顶他,伙计突地想通了,他还能活过今天?
他只觉死期到了,愈发惴惴不安,竟忍不住痛哭流涕。
若是他有一条活路可走,必弃了这无情无义的主子,牢牢抓了,可如今,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陈斯年暗道不好,他未曾发作,这伙计如何哭天抢地的,于是只冷声道:
“你哭什么?”
顾昭和慢慢啜了一口茶,平静的声儿愈发添了冷意:
“想来是被我说中了,心虚呢。”
陈斯年正要说上一二话,顾昭和搭着冬青的手,缓缓起身。
她往那伙计跟前儿一站,眼似澹澹水,漫不经心地道:
“我道怪,原是瞧着这掌柜的尸首,若是那杀手从正门闯进,杀掌柜的杀个措不及防,那匕首原该从胸前穿过,若是杀手扮作生客,掌柜的迎接,刀也是在正胸前,如今这匕首是从背后穿过,必定杀手是熟人,掌柜的才能少防备,背过身去,方中了招,这伙计一味道不识得,如何不教我奇怪?”
顾昭和愈说,声音愈发沉了下去,面似白梅残雪,更添空寒之意:
“你说,四皇子许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这般害人!你若不说,只能严刑逼供,倒也能问出一二。”
陈斯年自是慌了,后悔只单杀了宋平安,早晓得,连护院伙计也该一道杀了,不留后患。
这伙计,必不能落到顾昭和手里,他捏了捏拳,刚要发话,他手下人却赶着来:
“爷,不好了!”
陈斯年心头一定,口里却斥道:
“急惶惶的,也不怕失体统!”
他手下人连连告罪,随即嗫嗫喏喏道:
“奴才们查验尸身时,见着那珍宝阁的掌柜,袖里有一物,扒拉出来一瞧,竟是……竟是我们太子府上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