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仨笑作了团。
冬青透过帘子缝,往外头觑了眼,四下皆无人,方道:
“那陈国人奴婢倒不羡,是那公子洛,天寒地冻的气候,草草着件单袍白衫就了了。”
玉容轻道:“倒不是惊奇事,他是练家子,身子骨自然健壮,又有内功傍身,与旁人便不同了。”
见着冬青点头道晓得,她又道:
“该奇惊的是,这四顾茫茫的,他往何处藏躲着?好几次奴婢都以为他自顾着离了,谁知稍不留神又悠悠晃进来。”
“管他呢。”顾昭和倒不甚在乎:
“如今我只把他当神人仙家,来无影去无踪,只由着他。”
“由着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冬青倒有些不平:
“是他高深武艺,由不得人打发他远远去,幸好他还有几分乖,晓得人前不露踪迹,要不公主清名闺誉可大坏了。”
正说着,修长手懒打了披垂帘子,夹雪寒风嗖嗖地往里头灌:
“说我呢?”
“说你。”顾昭和笑淡淡。
公子洛瞧着她笑盈然,不自主地欢喜,邀功似地急道:
“我瞧着这东西与你有几分像,折来你也玩赏玩赏。”
冬青拧眉,好不会说话。
便是黄金白玉璧,也是死物东西,哪能作比的。
她细细瞧,更是讶然,脱口道:
“这老树枯枝皮憔悴衰衰的,与公主哪有半分像?”
公子洛低头,玉面窘得发红,气冲冲地向着冬青:
“小丫头,再胡话,吃我一剑先!”
冬青也气恼:“还由不得人说句大实话?给便给,往后公主半个眼都不舍你,让你乏得慌!”
顾昭和忙打圆场:“我瞧着是梅树枝丫,横斜蜿蜒的。”
公子洛也不吵吵了,窘道:
“是冰雪林中开得最好的白梅,含雪素艳的,我只想着一句‘雪作肌肤玉作容’,便拿来与你瞧瞧,谁知朔风凛冽,倒将香蕊全吹散了。”
雪作肌肤,玉作容,是夸她呢……
顾昭和心头一跳,忍不住捻了捻衣角:
“多谢。”
她接了梅花枝,隐约还有寒香,她想着梢头缀玉,幽幽小小,心头畅快。
可又想着什么,赶紧敛了心神,依旧琼枝寒梅似的笑清幽:
“有心了。”她稳稳道。
公子洛蹙了眉。
她攥了梅枝在手,他心悦,可瞧着她神色淡淡,他又失望。
又是百般滋味,磨得身也慌,心也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