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凌总算是想明白了心中的困扰。
这一晚,她没有睡,一直枯坐在奉举的房里。
时不时从窗缝里看看漆黑无月的外面。时不时摸摸奉举红扑扑的小脸。
外头这样的冷,幸亏屋里很暖。
天才亮,她就吩咐素惜为她更衣。这一回,栖心宫是非去不可了。
沈音苒得知皇贵妃一大早去了栖心宫,心里也就有数了。
如果刺客的话是真的,那宫里最可疑的女人无疑就是徐天心。只有她来路不明,且脾气古怪。很可能,她就是故意装出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阻止人靠近,以便隐瞒自己的秘密。
“皇贵妃怎么来了?”徐天心只知道昨晚上闹贼了,却不知道那贼是因何而来。
夜里太冷,她和雪衣缩在一张床上躲懒,谁都没有理会外头的动静。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知道皇贵妃是来揭穿她身份的。
“颜瑜公主。”严一凌看着她,嘴里缓缓的说出这四个字。
徐天心眉头一蹙,随即笑道:“娘娘说什么呢?我长得像公主么?”
身旁的雪衣却掩饰的不怎么好,慌得连手里的斗篷都掉了。
“你先出去。”徐天心看了她一眼:“我陪皇贵妃说说话。”
这一天,一直是雪衣最不愿意见到的。她知道徐天心因为奉仪的事情,一直觉得亏欠了皇贵妃,而长久以来,她一直把皇贵妃当成朋友,想尽力补偿。
现在身份暴露了,她们会因此而撕破脸么?
那天心肯不肯对皇贵妃下狠手呢?
雪衣和素惜神色各异的退了下去。
屋里,只留下严一凌和徐天心面对着面。
“娘娘来得早,一定口渴了吧?”徐天心转过身,亲自为她斟茶。
严一凌没有接那杯茶,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不会以为我下毒了吧?”徐天心皱眉问。
严一凌还是没有动。
她自己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我要是真的想杀你,用不着这样的方法。对么!”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知道你有孕,遥光会那么激动。”严一凌找了个位置坐下,缓缓的说。“我也知道了,为什么打从有孕,你就觉得这个孩子一定生不下来。并且,孩子没有了,你也没有表现出悲伤、难过。根本这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
徐天心在她身边坐下,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娘娘您是听谁说了什么?好好的,就跑来质问我。这些事不过都是皇后逼得,我能有什么办法。您贵为皇贵妃,尚且有那么多不得已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妃,不使点计策,又怎么能撼动得了沈家?”
“天心,你还不愿意和我说是实话?”严一凌替她感到难过。“你的仇人,根本就不是沈家,而是……”
“嘘。”徐天心将食指贴在她唇上:“皇贵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后半生还指望皇帝宠爱,能享受荣华富贵呢。”
严一凌闭上眼睛,若有所思,好半天才说:“遥光给我的那瓶药,被搜了出来。”
这一句话,让徐天心彻底愣住了。
之前遥光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药还是被搜了出来。
“她告诉我要好好收着。我也的确是藏得很好。可惜……”严一凌叹了口气:“被一只小灰鼠找了出来。”
“小灰鼠?”徐天心心里一惊:“你是说皇上抓到人了?是被抓到的人袖子里藏的小灰鼠,找到了那瓶药?”
“你真的是西凉国人!”她这么说,无疑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严一凌万万想不到,高贵冷艳的徐天心,竟然会是个亡国公主。
而她之所以入宫,就是为了复仇。
“你先告诉我,那个人他……”
“入宫两人,其中之一被皇上审完就咬舌自尽了。另一人负伤,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严一凌拧着眉头:“我以为是皇后的伎俩,但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皇后的伎俩,可你却暴露了身份。我不明白,你既然是来复仇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杀了皇后?再杀了……反而要在宫里与这么多女人周旋?”
徐天心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对,这也许是皇后的诡计,要揭露我的身份。”
可是她却没有回答严一凌的问题。
“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反正宫里已经不安全了。”严一凌叹了口气:“凭你的身手,出宫不会太难对么?”
“娘娘说笑了,我是不会走的。”徐天心直接告诉了她真心所想:“除非皇帝死了,我们能重新夺回失去的江山。”
“野心不小。”严一凌不是讽刺她,而是觉得这根本就不太可能。
“娘娘没听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么?”徐天心问。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走。”严一凌只能这么说。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是锋利的兵刃划过刀鞘发出的响动,似乎来的是一群人。
雪衣的声音很远,并不是在门外响起。“没有徐妃娘娘点头,谁也别想擅闯栖心宫。”
徐天心知道事情不妙,对严一凌说:“你从密道出去,还走上次我们走过的那个出口。那个出口正对着的一道篱笆墙上有个机关,能敞开一个窄口。你出去之后再把机关关好。”
严一凌鼻子有点发酸。“生死之间,你还为我着想,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揭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