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夏身上有胡人血统,紫色的眼睛此刻带着笑看着衡二,略显出几分深邃,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衡二之前虽然并没有和殷夏接触过,但逾期曾和他介绍,说过炽雅君殷夏的夫人因为身体原因,每年有一半的时间要依靠魔窟里的灵泉池水疗养,所以殷夏是唯一一位能在魔窟住下魔尊,不知道为什么,阿玉对殷夏也颇多忍耐,不仅默许他住在魔窟,对他的一应行为也从不多做限制,而且此人颇具邪性,逾期与他提过,让他不要与其深交,免得掉入陷阱。
陷阱……
衡二想到这个词眉头一闪,问殷夏:“有事吗?”
殷夏一笑,仿佛与衡二相熟已久:“许久不见你,所以来叙叙旧。”
“我们见过?”
“算是见过罢。”殷夏信步进入院内,手负在背后,神态非常悠闲,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道:“大约十年前,在尺来镇杨柳村外,那时候我因为某些原因找到陛下,远远看见过你。”
衡二疑惑:“也就是说我们并不认识,那有什么旧可叙?”
“衡先生与我无旧可叙,但我却与你有话要说。”殷夏毫不隐瞒自己来的目的,伸出手指往门外指了一下:“衡先生远道而来,这段日子陛下在魔殿内闭关,想必你还没有好好在魔窟转过吧?不如由我带路,略替魔王陛下尽一尽地主之谊,衡先生也不算白来魔窟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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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建立至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在魔道中是作为魔王宮的存在,最开始时的设计风格偏粗糙血腥黑暗,但几代之后的魔王极爱享受,欣赏水平也慢慢正常起来,因此一应设施都朝奢华明艳的方向发展,宫殿、花园、灵泉各处都有从各州上供而来的精巧饰品,魔仆、魔侍全为魔王服务,整个魔窟一眼望过去不像是魔道的大本营,倒有几分仙境的意思在。
殷夏为人邪肆,但也当真说话算话,领了衡二在魔窟中各处转了一圈,中途甚至去到了魔狱。
魔狱地处魔窟西南方向,人迹罕至又阴森至极,魔窟内犯了错的魔修都会被丢到这里来,被废去修为之后再经历各种酷刑,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算是魔窟里唯一符合“魔”这个字的地方,段雷便正是被关在此处,殷夏位高至魔尊,在魔狱内自然是来去自如,带上一个衡二也不例外,狱卒极其恭顺的为他们开了地牢的门,殷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衡二便抬步首先入内。
地牢内一片黑暗,灵石被当成原料成火把,稍微照亮了一点,衡二隐约还听到从地牢底部传来的惨叫声,殷夏在一旁解释道:“被送进地牢里的囚犯多是犯了不能翻身的错,一身修为全被卸去,所以地牢里的酷刑针对的全是普通人。这里的魔卒职业爷孙父子世代相承,刑罚也一日更比一日创新,甚至在七千年前,有位叫宿将的魔王极爱酷刑,发令说只要有人能发明出令他都感觉到满意的酷刑,每有一种刑罚面世,便会满足发明者任何一个愿望,法令初下之时魔窟外门庭若市,短短几年时间,记录在案的能够令魔王宿将满意的酷刑就增加了一百零三种。”
正在此时,两人走过的刑讯室内适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衡二仍是面不改色,殷夏见状心头纳罕,但也并不说话,直接带着衡二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刑讯室,打开了铁门上方的两个小口,从此往里望去,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
此时里面正有一位囚犯在接受刑讯,浑身血流如注,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而身材高大的狱卒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手上拿着一只尖刺,刺为中空,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狠狠便向男人裸着的躯体刺过去,里面的液体流进身体里,本来已经像死过去的囚犯猛然撑直了破烂不堪的躯体,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是段雷。”殷夏嘴角含笑,亲切的再次解释:“这种刑罚叫铅滴,中空的腹刺里装着大量的焦油或者铅,把这些东西□□他们的胃里或者其他部位,耳朵甚至眼睛,不动用灵力也能使犯人感觉到极致的痛苦,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一个壮汉也可能直接疼死过去。”
“但他不会。”衡二沉声接口。
“对,他不会。”殷夏笑着,非常想知道现在衡二心里的想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语气中带着足以使人战栗的兴奋:“因为长玉陛下说过,不能让他死,所以他就绝对不会死,九九八十一天的轮回,每一天他都会在他有限的时间内接受几乎所有不同种类的刑罚,日复一日,如果身体不行了会有最好的灵丹为他治疗甚至重塑,夜里他都能听见自己骨骼生长的声音,第二天……”
“它们会再次被敲碎,再一次的面临腐烂。”
衡二关掉了铁门上的小门,转头看向殷夏,问:“你带我来这里,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让我很惊讶。”殷夏却挑眉,着实有点诧异衡二现在的反应:“我以为你出身名门正派,第一位师傅是阳炎宗内以耿直正义闻名的纣魃,第二位师傅更了不得,是紫衣台的渡劫长老贾镇,对这些东西不说厌恶,至少反应不会这么平淡吧?”
“你以为我会歇斯底里吗?”衡二眼中寒冰一闪而过,单纯作为衡二的他当然不会知道迟烟烟,但之前做了五十年正道仙尊,对那个消失的紫煌道圣女他并不是没有关注,因此冷冷道:“你的以为是从哪里来的,从你的夫人吗?”
殷夏一愣,心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面上却惊讶起来:“陛下……还当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呢。”
这些是不阿玉告诉他的,但衡二保持了沉默,殷夏又笑了一次,转身带着衡二离开地牢,百无聊赖道:“那你知道段雷是陛下的师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