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秦姨娘独留下一个庶女,又是那么个小岁数,你即便将那东西都放在她那,那又守得住么,到时候缺了少了,只管说她不能守住生母的遗物便是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罢了罢了。
事到如今,秦家回来必定登门,你还是先将你这些年占了个那些都拿出来吧,不然怕是那秦家不会善罢甘休,你的脸面有损,可是会影响到彬哥儿和蜜姐儿的。”
孟氏一听说要往外拿东西,便有些不情愿了,再一想到自家女儿的性子,有些为难的说道:“祖母,不是秀芝贪心,而是蜜蜜是个小孩子的性子,哪会那么容易就将东西拿出来,到时候闹起来,不是就更难看了么!”
“难看,是在府里头难看好,还是被秦家闹得满城皆知的难看,你堂堂一个当家主母,贪了姨娘的嫁妆,蜜蜜一个嫡女,居然带着姨娘的嫁妆首饰,到时候你在府里头还有什么脸面掌家了。
再说了,蜜蜜如今都十岁了,开年就到了该议亲的岁数了,你若是让她顶着那样的名头,还有哪家能上门求亲呢。让蜜姐儿进了婆家门,怎么站直了腰杆子说话!”老夫人气得一拍炕桌,沉声说道。
孟氏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对春嬷嬷那边还有所期待,这才将话吞到了肚子里,连连点头。
老夫人见孟氏没有搭话,便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嘱咐孟氏切莫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便也就借口累了,让人送孟氏出去了。
孟氏重新回到正院这边的时候,孟氏的二哥一家也已经收到了孟氏回府的消息,领着一众大大小小的孩子,过来凑热闹了。
一时间半个正院里,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听,让原本就心情郁结的孟氏,恨不得将这些人都轰出去。
可是这年头在孟氏心里也不过就是一闪而逝,反而笑吟吟的送上了见面礼。
照理说这长辈送的见面礼是不该当着主人面打开的,可是这孟家的孩子,却好像没有接受过这样教育一般,直接当着孟氏的面就将那精致的小匣子打开了。
孟氏这些日子可以说是囊中羞涩,除了苏府平日里的份例,外面铺子的收益,都要留着准备填秦氏嫁妆的亏空,所以这次回门带的见面礼,比起往年,要差上不少。
原本张氏还觉得二房这些个孩子们没什么内涵,可是瞧着那一件件鎏金嵌玉,或是赤金的小玩意,这脸也不由黑了下来,这不是当穷亲戚打发了么。
孟氏有苦难言,瞧着两个嫂子那副不快的样子,这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
“姑奶奶,您瞧着这天也不早了,怕是你再不起身回府,那妹夫都要着急了吧!”张氏一想到自家孩子收到的见面礼都是些破烂玩应,也懒得在招待孟氏,直接下了逐客令。
孟氏怎么会听不出来张氏的意思,讪讪一笑,起身说道:“这天却是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嫂嫂了!”
说着,便要招呼身边的丫鬟去后面叫苏蜜蜜回来。
张氏也把这招待孟氏的活计,交代给了二房媳妇,吩咐着花嬷嬷准备着孟氏的回礼,这燕窝鱼翅那些珍贵的食材自然没有,而各类干货也都换成了不之前的鱼干等东西,连几匹从孟氏手里抠出来的绫罗绸缎,也都替换了下来,虽然那马车还是满满登登的装了一下子,但是粗略算下来却连十两银子都用不上。
孟氏不知道张氏打的主意,也没有翻看回礼的单子,只是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苏蜜蜜。
没一会儿功夫,苏蜜蜜便喜滋滋的回到了正院,只见苏蜜蜜身上那身水红色云锦的绣花袄裙和头上的赤金嵌羊脂玉的头面,都变成了略显的寒酸的素锦袄裙和鎏金嵌粉玉的头面,而鬓角簪着的两支纱花,更是连一两银子都不止。
“你这是?”孟氏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蜜蜜笑吟吟的抚了抚鬓边的纱花,说道:“娘亲,您瞧着这纱花好看不,这可是刚刚大姐姐特地给我做的呢!”
孟氏也不好将孟家这些人做的小手脚,当场揭穿,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马车重新套好,秋嬷嬷便扶着孟氏出了正院门,孟氏瞧着身后马车里满满登登的货物,微微颔首,对着张氏柔婉的笑了笑,说道:“嫂子,改日得空来府里坐坐!”
“好好好好,姑奶奶快快上车吧,这天头都有些起风了!”张氏谄媚的笑了笑,说道。
孟氏没有多想,便直接撩了帘子,让车夫赶车了。
马车嘎嘎悠悠的走在青石路上,孟氏这才轻声问起了苏蜜蜜,说道:“你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呢?”
说着,孟氏还特地指了指苏蜜蜜头上的纱花,一脸的不屑。
“母亲,大姐姐说这东西带着鲜亮,而且这东西又不坠头发,可舒服了呢!”苏蜜蜜一贯大手大脚惯了,所以并不在意那些价值千金的东西,换了这些不值钱的玩应,反而很得意的说道。
孟氏瞧着苏蜜蜜那不知道人间疾苦的样子,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蜜姐儿,这些玩应不过都是些穷人家做出来换银子的,街边上随处可见,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只带,你瞧见哪家的大家小姐带着这些纱花到处溜达了。
再说你身上带的那些东西,那都是顶好的赤金,上等的羊脂玉,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你可知道那价值几何。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小姐们也喜欢没事的时候堆纱花,但是那都是用来打赏下人的,你怎么能带上这样的东西呢,也不怕让人瞧见了,丢人!”
苏蜜蜜被孟氏说的脸上有些难看,可是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丫鬟婆子们带的,一把就将头上的纱花扯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车厢里,说道:“大姐姐居然这样羞臊我,可见不是个好人,我要回去找她算账!”
“别闹了,到底是亲戚,下次别再将身上的东西随意给人了便是了!”孟氏无奈的抚了抚额,沉声说道。
苏蜜蜜狠狠的踩了几脚那精致的纱花,这才算是吐出了那口火气,但是一想到头上空空的样子,心里头还是难受的紧,生怕这个样子让家里头的两个庶女瞧见了笑话,一把保住了孟氏的胳膊,撒娇的说道:“母亲,您领着我去首饰铺子转转吧,我都好久没有去街上了!”
“竟说胡话,如今大年初二,这街上的铺子哪有营业的,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天可是不早了!”孟氏不好意思说自己囊中羞涩,再说这大年初二街上的铺子都关门,也确实是事实,柔声劝着。
苏蜜蜜哪肯罢休,拉着孟氏的胳膊摇个不停,软声软语的说道:“母亲,咱们自家也有铺子,我就不信咱们自家铺子里没有几样存活,让女儿这个样子回去,女儿真是没脸回家了!”
孟氏的嫁妆里哪有首饰铺子,那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子,那都是地处正街上的旺铺,也都是秦家祖传的铺子,是秦姨娘的嫁妆,只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攥在孟氏手里头,变成了她们母女随意取用的地方了。
可是原来这样可以,但是现在秦家入京的日子越来越近,难保不会有秦家的人已经去过铺子了,若是正好让秦家人瞧见这一幕,那孟氏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干净了。
当然孟氏并不知道,当年秦家在京城里还是留了暗线的,她这些年所作所为,无一疏漏的送到了秦家,而秦宇轩和韩氏对于被孟氏磋磨几年的苏依依,那是满心的担忧,刚刚大年初二就迫不及待的从宁古塔启程回来了。
苏蜜蜜见母亲不肯点头同意,便抱着孟氏的手臂不松手。
孟氏被苏蜜蜜缠得无奈,也是心里头的小贪心作祟,便点了头,吩咐马夫往铺子的方向去了。
秦姨娘嫁妆的几间首饰铺子里,几个老伙计正围在一起就着炭火靠地瓜,满屋子都是甜甜的味道,这些人之所以没有回到本家过年,一方面是不放心铺子里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早点见到秦家人回来。
孟氏的马车听见门口,动静不小,几个人对视一眼,熄灭了灯火,直接捧起了炭炉子,往后面的小院走去。
这秦家铺子都是前店后居的布置,而这些人原本窝在铺子里,也是想着怕有贼人惦记铺子里的东西,守在铺面里,也好防备着有人撬了锁进来。
这孟氏的动静,让众人抹黑回了后院的小院,可是大家还是不能安心,这些年孟氏从铺子里拿走了不少东西,可是从来没有给过银钱,另外这铺子的收益,也都被孟氏拿走了,弄得这几年铺子的维修钱,那都是几个伙计辛苦从孟氏手里要过来的,不然这铺子早就被祸害的不像个样子了。
“嘭嘭嘭……”外面的砸门声,并没有因为几个人的不答话而停止,反而声音越来越响。
一个年岁最大,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老伙计,无奈的叹了口气,交代几个人将几件难得一见的好物件收起来,这才吩咐一个有些邋遢的汉子去前面看铺门,其他人都窝到了被窝里,一副正在房间里猫冬的样子。
“谁呀,这大过年的不知道都歇市了!”那胡家小二趿拉着鞋子,身上披着一件大棉袄,头上的发髻也揪的散乱,这才踢踢踏踏的往铺子里走去,嘴里头不耐烦的吼着。
马夫正在外面叩门,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忙清了清嗓子,回道:“咱们东家来巡店,还要挑个良辰吉日不成,快点开门!”
“呸,真是不要脸的,咱们东家那可是秦家大小姐,早就过世了,也不知道什么猫阿狗阿的,过来打着东家的幌子要东西,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当家主母呢!”胡家小二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一边卸着门口的板子,一边不客气的回着。
马夫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的底细,一时间也不好回话,只能想着等孟氏下了车再收拾他,可是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孟氏从始自终都没有说过话,要知道当初孟氏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毫不客气的拿出了房地契,将铺子的管事直接打了个半死,更是将一个孟家的远亲,安排到了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