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舒童像往常一样,按时躺在了chuang上睡觉,并且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阿苏本来想整夜陪着她,也被她劝走了。
但实际上,祁舒童*未眠,一整晚,她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黑夜一点点变亮。
阿苏过来服侍她起*的时候,立刻惊叫了一声:“啊!祁小姐,你的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祁舒童努力眨了眨眼睛,才感觉到眼睛干涩疼痛不已。
阿苏满脸担心:“您晚上一定没睡好。要不您吃完早饭再睡一会儿吧?”
祁舒童摇了摇头,努力站起来,却不料双腿一软,又坐回*上。
“祁小姐!”阿苏惊叫。
但是接着,祁舒童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我肚子好痛……”
阿苏的脸色顿时大变,她嘴唇都在哆嗦:“没事的,祁小姐,一定没事的,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祁舒童没有说话,她捧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腹中的剧痛来的凶猛,而且毫无预兆。她的心里一阵自责。
宝宝,你是不是也在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不一会儿,阿苏匆匆返回,和几个女佣一起把祁舒童扶出去,送到了车上,很快,车子风驰电掣的朝医院驶去。
在路上的时候,阿苏拿出手机要拨电话,祁舒童看见了,费力的伸手制止她:“不要给唐砚乔打电话,不要……”
她怎么能忘记,今天是他和沈雅美结婚的日子。
阿苏眼圈一红,很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祁舒童固执的样子,她不得不放弃。
“好,我不打。”她收起电话,努力笑道,“您现在怎么样,还痛吗?”
祁舒童摇了摇头:“没有刚刚那么厉害了……”
她的心里有些恐惧,但愿她只是一时的身体不适,而不是宝宝要出生了。现在的她,无论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差,她完全没有力气把他生下来。
没多久医院就到了,医护人员早已等候在那里,待车子一停,就把祁舒童送到了产房。医生检查过后,叹了口气:“孩子要出来了。”
阿苏立刻激动的捂住了嘴巴,握着祁舒童的手:“祁小姐,你听到了吗?你要做妈妈了!”
祁舒童怔怔的听着,紧握着阿苏的手,嘴唇发白。
宝宝真的要出来了吗?在这样的时候……她鼻子一酸,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这一哭,就好像开启了一道闸门,她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住,疯狂的流淌着,仿佛没有止境。
无论是医生还是阿苏都吓得不轻,纷纷安抚她的情绪,然而祁舒童却依然没办法停止。
她知道,这些泪水都是她从昨天储藏到现在的,从妈妈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被无尽的悲伤所占据,而直到此刻,它们才终于找到发泄口。
妈妈走了,真正的离开了她。她再也不可能握到她的手,再也不能感受到她的拥抱,再也听不到她叮嘱的声音。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有自己,还有……她的孩子。
也许宝宝也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所以想要尽快来到这个世界安慰她吧。
*******
另一边,婚礼现场。
接到电话的时候,唐砚乔正在休息室里做最后的准备。
彼时何沐尘面对着衣帽间,还在翻找着领带:“你现在戴的这一条总感觉不够好,一定能有一条更配的。”
“沐尘。”唐砚乔忽然轻声唤他。
何沐尘转身,挑了挑眉:“怎么了,一脸见鬼的样子。”
“舒童要生了。”他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何沐尘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那又怎样?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给我好好的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唐砚乔怔怔的看着她:“可是舒童在生孩子,她在为我生孩子!”
何沐尘脸色阴沉至极:“你和雅美马上就要结婚了!雅美才是你的妻子!你别告诉我你要为别的女人放雅美的鸽子?你知道今天来了多少人吗?整个a市的名流全都到场了,看的都是你唐砚乔的面子!如果你缺席,唐家和沈家都会蒙受巨大的损失!而且,你让雅美以后怎么做人?”
唐砚乔用力的攥紧了手机,声音沙哑:“舒童的养母昨天才走,她今天就忽然发动,这个孩子早产了两个月……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何沐尘气的快发疯:“唐砚乔,你今天是新郎!”
“婚礼在中午十二点,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得及。”唐砚乔目光沉沉,“我会按时赶回来。”
“不行!”何沐尘却异常的坚决,“唐砚乔,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离开这里!”
“沐尘,你不要逼我。”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隐约含了几分冷意。
何沐尘苦笑:“唐砚乔,到底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祁舒童确实在生孩子,可那又怎样?你不是医生,你去不去都不影响!可是如果你今天离开了婚礼现场,你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
“所有的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唐砚乔冷声说,“沐尘,让开!”
“不,不是所有的后果你都能承受得起!”何沐尘眼睛腥红,却异常的坚持,“你想过你这样做会给雅美造成怎样的伤害吗?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唐砚乔闭了闭眼睛,然而再睁开的时候,他依然不曾有过丝毫的犹疑:“是我对不起雅美,但是今天,我不能不去医院。”
何沐尘狠狠的咬着牙,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二人一同望过去,看到了穿着婚纱的沈雅美。
她妆容精致,手上拿着头纱,还没来得及戴上,此刻她脸色苍白,嘴唇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何沐尘心里一痛:“雅美!你怎么来了?”他匆匆走到她面前,“你放心,我今天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离开这里半步!”
沈雅美目光直直的看向唐砚乔。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她的声音极冷,“唐砚乔,你答应过我的,你忘记了吗?”
“对不起,雅美。”唐砚乔的声音低低沉沉,“我必须要去陪着她。”
沈雅美呵呵一笑:“好一个‘必须’,那你想过没有,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也必须在场?”
“我会赶回来的!”他深深的望进她的眼中,“我答应过你的事,从来不曾食言。”
沈雅美却摇了摇头:“不,唐砚乔,你不会回来了。”
“雅美!”他的声音迫切而痛苦。
“我不许你走!”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唐砚乔,我无所谓你的心在谁那里,我也无所谓你有多讨厌我。但是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答应过的,既然我们的婚礼只是形式,那么任何形式上的东西都无比重要!你是新郎,今天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必须在场!”
唐砚乔抿紧了唇,眼底仿佛有波涛翻涌。
“对不起……”他最终开口,“如果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人,我只能对不起你了,雅美。”
沈雅美浑身颤抖着,眼泪终究忍不住,刷的滑落下来。
何沐尘面色铁青的走到唐砚乔面前,拽起了他的领带:“你他妈说什么混账话?”
唐砚乔摁住他的手,缓慢却坚决的把他的手移开:“我必须去,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此时此刻,他唯一清楚的只有这件事。她才刚刚经历了至亲逝世的痛苦,昨天他最终选择离开,已经让他痛苦内疚万分,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陪在她的身边。
还有宝宝,他想要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那是他和祁舒童的孩子,只有他明白,这个孩子在母腹中遭受了多少折磨。
沈雅美把手上的头纱丢到了地上,抬起头,自嘲的一笑:“唐砚乔,我真不明白自己这两个月在做什么。”
她已经忍受的够多了。她忍受着他的敷衍,忍受着他的漫不经心,忍受着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本来她以为自己不会特别去介意的。反正,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对唐砚乔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她也是一遍遍的这么告诉自己的。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婚礼的这一天,她以为她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了,可是没想到,原来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开始。
她真是傻啊,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自欺欺人,但是,有什么意义呢?最后的最后,她骗不了任何人,也骗不了自己。
“对不起。”然而唐砚乔始终只有这三个字。
“你走吧。”沈雅美忽然轻声说道,“婚礼也取消吧。什么联姻,什么婚礼,都让它们去死吧。”
何沐尘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雅美,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