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加上十几小时路途颠跛,纪宁夜的脸色非常糟糕,可心事太重,她怎么也睡不着。
赵秦的安排很细心,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司机和他一起轮换开车,既避免了疲劳驾驶,又可以不间断地直驶目的。
市医院的大门保安正在维持进出的车辆,纪宁夜看到,市医院的几个领导及内科主任医生全在医院门口站着,象有市里领导就要来视察工作。
连进进出出的病人家属以及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感受到不寻常,纷纷留步想看热闹。
奥迪a6缓缓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赵秦刚下车,以院长为首的一群院领导就冲了过来,团团围住赵秦,“赵先生,您一路辛苦。”
“赵先生,能为您服务,真是太荣幸了。”
“您放心,你交待下的病人纪意文,我们医院一定尽最大的努力,现在病人体温已经退了,各项体征都很正常。”
纪宁夜怔住,这是什么情况?
医院是接到了省卫生厅厅长亲下的指令,说来的人姓赵,身份非同寻常,让他们尽全力安排得好。他想问具体的,对方意味深长地说,“老佟,你只要把人照顾好,让这一家子满意地离开,这就功德圆满了,其它的,不说了。”
能做到市医院院长一职,佟院长这点政治领悟是有的。
来人,必非富即贵!
倒是司机,早已见惯这架式,很淡定地抽出一根烟,还没点上,这边一个医院的领导就凑过来帮着点烟,“司机同志,一路辛苦了。”他看了一眼纪宁夜,心里猜大抵是女秘书之类,所以,礼貌地点了一下头问,“女同志,抽烟不?”
纪宁夜摇了一下头,满脸疑惑看向赵秦,赵秦并不多解释,只是笑着说,“佟院长,带我们去看看病人。”
佟院长做了个请的动作,边走边介绍,“赵先生,这是本院的泌尿外科的主任王医生,早上王医生为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目前病人的身体恢复状况很好。”
王主任附合,“为了慎重,除了院方召集了各科主任进行会诊外,早上我们还把纪意文的体检报告发到上海专家会诊了一下,基本上无碍,纪意文还年轻,以后几年,只要在饮食上稍注意,就跟正常人无异。”
纪宁夜心一恸,突然问,“王医生,季医生呢,他还在医院么?”当年纪意文住院,季医生前前后后帮了她不少忙,后来虽然受地黑市贩卖人体器官影响,被医院辞退,但他不是幕后主使,法院判了个缓刑。
医院院长脸上略显尴尬,似乎有些摸不清纪宁夜想了解什么,纪宁夜见状,便笑着说,“我是纪意文的姐姐,当年季医生是我弟弟的主治医生,我后来知道他出了一些事情,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对他说声谢谢,当年若不是他,我弟弟可能撑不到现在。”
纪宁夜刚说完,佟院长已自行脑补,把纪宁夜定位成赵秦带来的。
至于什么女人,身份当然广泛多了,有可能是亲戚小辈,有可能情人,也有可能是贴心小秘书,但正常情况下,不会是女朋友或老婆,因为赵秦并没有把她介绍给大家。
总而言之,赵秦既然为了她的弟弟惊动了省卫生厅的厅长,说明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所以,他当即发话,“王医生,你比较了解情况,你跟纪小姐说说。”
王医生当时虽然不是主刀的医生,但对纪意文的情况也很了解,若非是季医生走了偏门,为纪宁夜联系到黑市的肾脏,按排队,怎么也轮不到纪意文手术。
他点点头,掏出手机,翻出号码,报给了她。
院长领着她到家庭病房区,纪宁夜都有些意外,原来这社会真有所谓的特权,在楼下,连过道都住满的病患,而这里,除了独立病房外,有两张的陪护床并配备小型厨房。
纪母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湿漉漉,右手还拿着一根葱,看到女儿,愣了一下,刚想上前招呼,可看到她身后的阵仗,脸上就有些僵了。
“妈……”纪宁夜唤了一声,看到苍老、半白了发的纪母,鼻尖酸楚,余下的话梗在喉中道不出,她上前抱住纪母,脸埋在纪母的颈间,不吱声。
“胖了些,气色也好,妈真高兴!”纪母咧着嘴角,有些不习惯地推开她,眼角也有些湿润,“好了好了,都让客人笑话,来,都坐,坐下。”
院长和主任来这里探访几次,也摸熟了,寒喧几句后,就开始问护士,病人今日的体温和各项体征。
纪母趁着医生问护士病人的情况时,拉了女儿到小灶边,说了早上的情况。
纪母听了纪宁夜的意见,准备给儿子办转院时,卫生院的人好心提醒,让她最好到市医院看看有没位,因为每逢天气冷,住院的老人和孩子多了,医院的住院部早已人满为患。
果然,纪父搭了一个多小时中巴车到市医院,一问,得到消息,说是医院连通道上的加急病床也满员,除非是重症患者,否则,只能白天安排在急诊室里挂瓶,晚上回家安置。
谁知道,昨天下午,市医院突然派了救护车,也没多少解释,就把儿子转到市医院。
看到如此高级的病房,急得夫妻两眼圈都红了,表示他们无力付费,医院却再三表示不需要他们掏钱,自有人安排好。
纪母和纪父也只能猜是傅伟平的帮忙,毕竟傅家的生意跟医院多多少少有打交道。
不过,医院对他们也太热情了,不仅主任医生频频往病房里路,一会测体温,一会测血压,连院长也亲自带着水果篮来慰问,问他们对医院有什么建议。
夫妻俩尴尬得不知所措,至始自终摸不着头脑。
夫妻俩悄悄地琢磨,身边的亲戚朋友,现在也就傅伟平的交际好些,但再有面子,也不过是个司机。
不过,不愧是大医院,医术精湛,纪意文到这里后,烧很快就退了下来。
儿子醒了,纪母忙着照顾,也没时间去猜测什么的。纪父想着超市里走不开,又怕请假拿不到全勤,便早早地搭车回牛尾镇。
纪母说完,扫了一眼被医院领导围在中央的赵秦,人长得还算体面,就是看上去年纪大了些,想到现在社会上的风气,语气越发惴惴不安起来,“宁夜,这人是伟平的朋友吧,他这么帮咱的忙,你要替爸妈好好谢谢人家。”
纪宁夜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含糊一句,“妈,您别想太多!”又问,“爸呢?”
“你爸去超市上班了!”
“妈,不是说了,不要让爸去超市么,那活多累,爸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我寄的钱够小文药费了。”
纪母憨憨一笑,“你爸不是想着早点把欠的钱还上么,没事,你爸好着呢,他也闲不住。”
“欠的钱我会还上的,妈,你不懂,超市搬动的活连年青人都吃不消。”纪宁夜在超市做过收银员,自然懂得。
纪父年纪虽五十多,但农村教书比不得城里的教师,除了授课外,一堆的杂活都要帮着做,比不得城里的知识份子,他们早早就一身病痛,人也苍老,看上去跟城里七十多岁的老人一样。
病人需要休息,院长和主任慰问了几句后走了。
纪母微微安下心,拍拍被窝里的儿子,“意文,你姐姐来看你了!”
纪意文已经醒过来,可整个人都蔫了,整个人闷在病床的被窝里,凭谁跟他说话也不露面,更不开口。
好在他懂得家里送他来趟医院不容易,所以,吃药打针极为配合,甚至,纪妈妈给他端的粥,他再没胃口,也会强迫自已吃掉。
听到周围安静下来,才露出来脑袋,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看着姐姐。
纪宁夜和纪意文虽然是姐弟,但容貌各异,找不出一丝的相像。
如果说纪宁夜是一幅美艳的西洋画,那纪意文就是一幅无可挑剔的山水画,清秀、灵气逼人。
意文生病前才十六岁,那时还没长开,一年多时间,又被病痛所折磨,化疗让他瘦如骸骨,如今不同了,病愈后的少年风骨初现,就算是躺在病床上,依旧让人感到惊艳。
纪宁夜把东西放一边,走到床边,抚了一下弟弟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便说,“妈,您累了一晚,去睡一会,我陪意文。”
“妈不累,妈出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说你到医院了,让他别担心。”纪妈妈知道姐弟俩感情好,便掩了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