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铭叹道:“这故事我也听过,甚是无趣。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据《楞严经》记载:佛祖弟子阿难出家前经过一座石桥,遇见一位女子,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他:‘你究竟有多爱那女子啊?’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五百年,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那女子从桥上走过!一见钟情便倾心一世;不问回报而付出等待!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经过,那也便只是经过了,此刻我已化身成了石桥,注定只与风雨厮守。这一切我都明白,仍旧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
霍大奶奶听到这里,忍不住说:“《楞严经》里没有这段记载,这是你杜撰的!”
谢鸿铭莞尔道:“今日见你愁眉深锁,不复伦敦那一夜的快活自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大奶奶目中含泪道:“我的事儿却是说来话长!”
谢鸿铭说:“我在附近有一处别院,你可以过去说与我听,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霍大奶奶随谢鸿铭去了谢府别院,见到了府里的规格布局,猜出这谢鸿铭必定是身份显贵之人,说不定真能救到自己的夫君。
霍大奶奶拘谨地坐在谢鸿铭书房的酸枝木雕如意云纹软椅上,落地赤金缠枝花玻璃自鸣钟在一旁滴滴答答走个不停,黄花梨雕云纹书案上鎏金瑞脑香炉正撩起缕缕轻烟。谢鸿铭换上了一件雨过天青色团花卷草纹长袍坐在她对面,他是如此出色的男子,即使是不起眼的家常便服也能穿出几分月华风骨来。
霍大奶奶娓娓道出自己的困窘,谢鸿铭听完后笑着说:“听你这样说,你那夫君确是为富不仁,但当地官员亦有假公济私之嫌!”
霍大奶奶听他语气知道是有底气的,当即哀求道:“只要大人能救我家夫君,妾身定让夫君以后洗心革面、低调行事!”说完羞答答地解开了衣襟上的盘扣,似要以身相许。
谢鸿铭按住她的手说:“我确是对你有意,但若今日与你共赴巫山,倒有趁人之危之嫌,不是君子所为!现今中华外有强敌环立,内则民智未开,我正在四下筹措军饷,充盈国库。倘若你夫妻愿意为国尽力,当是功德一件!”
霍大奶奶说:“难得大人为国家兴亡鞠躬尽瘁,我辈匹夫也自当尽自己一份力!我自会规劝夫君捐出身家以充国库!”
谢鸿铭笑道:“如此甚好!”
霍大奶奶在谢鸿铭的别院里逗留了一下午,谢鸿铭派了亲随陪着大奶奶回到姑苏,给上下官员捎了口信,霍震霆不日即可释放。
陈良坤道尹对着自己的七姨太李瑾珊感叹说:“不是爷不帮你,爷只是一介道尹,那余夕瑶却有通天的路子,攀上了内阁大臣谢鸿铭,爷也无能为力!”李瑾珊闻言揪紧了帕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何谨之亲自去牢房里释放了霍震霆,笑着对霍震霆说:“你捡回了一条命可真要好生感谢你娘子,没想到她竟然能攀到谢鸿铭那里,还真难为她了!”
霍震霆回到家里,见到欣喜若狂的娇妻幼儿,当真是恍若隔世!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坐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细细摸着水红滑丝捻金银丝床褥,心中感慨万千。霍大奶奶身着一身苏绣清清荷烟锦衣裙,泪眼朦胧地站在他对面。
霍震霆说:“听闻是你去求了内阁大臣谢鸿铭才把我救出来!”
霍大奶奶泪流满面地点头说:“我去求了很多人,他们都不应我,还好遇到了谢大人!”
霍震霆眼中带泪说:“你且过来!”
霍大奶奶坐到霍震霆身侧,霍震霆一把搂住她说道:“我以前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横行无忌,没想到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肉,出了事儿还累你这个弱女子为我四处奔走。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小心行事,绝不再让你和孩儿为我担惊受怕!”说完,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谢鸿铭与英格丽和美利坚的关系甚好,是这一届内阁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霍家妇千里救夫,谢大人怜香出手的事迹传开后,他光辉的履历又添了香艳一笔。霍震霆调养好之后,就带着霍大奶奶到谢鸿铭处谢恩,献给谢鸿铭一份金漆彩绘戗金祥瑞清册,将自己的一半身家捐与国库。谢鸿铭身着青莲色湖绸团夔龙寿字长袍坐在紫檀镂芝草祥云花卉书案后接过清册翻看了一眼说:“以后可要好生为人,莫教尊夫人为难!”
霍震霆站在下首点头说:“大人教诲的是!”
霍震霆离开谢府上了金丝楠木马车后攥紧霍大奶奶的手说:“这一次多亏谢大人救我性命,我自是感激不尽。但我却不希望你与这谢大人再有联系,你懂我的意思么?”霍大奶奶眸光闪动点头称是。
这一日,索三奶奶枫红织锦百蝠团寿纹衣裙端坐在核桃楸木缠枝海莲相托宝座上,青鸾一下一下地为她摧着腿。索三爷身着银灰色万字不到头缂丝夹袍走进屋里感慨道:“没想到七姨妹竟这般本事,攀上了谢鸿铭,硬把他男人从死牢里捞出来了!”
三奶奶闻言表情复杂,索三爷见她这幅模样当即冷笑道:“瞧你这样儿,就知道你肯定把七姨妹得罪死了。原本我还指望借七姨妹靠上谢鸿铭的,都被你这婆娘坏了事!”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再也没有来三奶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