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崔氏被禁足,但禁足前慧安也不曾到祥瑞院给崔氏请安立规矩,赵妈妈不提崔氏被禁足,论理慧安便不用再去祥瑞院的事,偏说崔氏病了,不管慧安接话不接话,让人一听,都免不了觉着慧安不孝。
慧安岂能听不出这其中弯弯,只是也懒得和一个奴婢争口角,态度反倒越发和善亲切起来,赵妈妈坐下便笑着道:“少奶奶客气,都是奴婢应当应分的,不敢当少奶奶的谢。”
言罢她便指着那红漆托盘上放着的密密麻麻的几串钥匙道:“咱们相府统共有两个库房,一个大库房,一个小库房。这些钥匙,那三串大的都是大库房的,里头多存着旧年的大件摆设,珍贵药材木料,衣料布匹等行当。那中间的两串钥匙是小库房的,里头多放的是珍奇收藏,精细珠宝,字画古玩之类的器件。少奶奶来日开了库房,一眼便清楚明白了。至于那两串小的钥匙却是账房的,这库房钥匙只此一套,账房的钥匙刘管事手中还另有一串,账房的各项现银和票子,明儿自有刘管事回过少奶奶的话,奴婢只将这些账簿送过来,少奶奶过了目也好对个清楚明白。”
赵妈妈言罢便吩咐后头的两个丫鬟将账簿呈上,秋儿接了,慧安却也不说话,只端着茶轻呷了口,这才慢悠悠地道:“不怕赵妈妈笑话,我虽说在闺中时也算掌理了家事,但赵妈妈也知道,早年这些事都是父亲帮我操持着,后来我又陪伴太后去了东都,府里的事全赖舅母和母亲为我留下的一帮侯府老奴,我实是不懂多少的,再来侯府不过那些行当实也不能和相府比。如今母亲病了,老太君指着我将中馈掌起来,我实在是惶恐,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只是这些物件都是紧要的,我也不敢就这么收了,还是请赵妈妈随着秋儿一道往福德院一趟,请老太君过过目,也算交的清楚明白,来日不至少些多些什么的,扯出麻烦来。”
慧安言罢却也不等赵妈妈说话便冲秋儿道:“你陪赵妈妈走一趟吧。”
她说着已是起了身,捶了捶腰,道:“这天热人就爱乏,我便不陪妈妈了。”
秋儿见慧安出去,便上前冲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赵妈妈福了福身,道:“赵妈妈请吧。”
赵妈妈这才蹙着眉,暗自握了握手,心下有些忐忑起来。要说这府中值钱的紧要的东西,哪里是方才她拿出来的这些。那库房的库存都是有册子在的,轻易动不了手脚,账房的现银和票子又能有多少,最要紧的还是关府的各项产业,田庄,铺子的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另就是府中奴才们的卖身契。
各院的管事嬷嬷和丫鬟之类的卖身契通常都是在各自主子的手上捏着,可这厨上,采买上,针线房,以及府中杂役等,这些人的卖身契论理却是要主母拿着的,一来用起人来也顺手,再来有卖身契在手也容易行事。
只是这些东西崔氏怎会轻易拿出来?这次崔氏被老太君和老爷责备,不得不交权,叫赵妈妈将钥匙等物送来也是不得已。她也是想着慧安一瞧这些东西,心里一乐,收下来,等掌了事反应过来再去要那些房契等物,到时候已过了这茬,却是没那么容易了。哪里想到慧安竟是叫赵妈妈拿着东西去给老太君过目,老太君若是瞧见这些东西,又怎会不知其中关键,赵妈妈硬着头皮往福德院走,心里不觉忐忑了起来。
而慧安却已进了书房,关元鹤用过午膳便出了门,慧安自行进了药房,一下午便都消磨在了里头。冬儿来请她时天色已是不早,回到院子,方嬷嬷便道:“爷叫关荣回来传话,说是不回来用膳了,膳食已摆上了,少奶奶快些用膳吧,这会子已是不早了,别再积食。”
慧安用了膳,进了屋,方嬷嬷才又道:“老太君传赵妈妈问过话便叫姜嬷嬷亲自走了一趟祥瑞院,将才赵妈妈捧着个盒子过来,老奴说少奶奶不叫人打搅,她便先回去了,说是一会子再来。”
慧安闻言点了点头,捧了本书依在罗汉床上瞧,片刻便听外头传来冬儿的声音,接着门帘被打开,冬儿进来禀道:“少奶奶,赵妈妈来了。”
慧安便又挪步厢房,赵妈妈这次却是要恭敬的多,低着头捧着个雕花精致三层带锁的檀木方盒,慧安瞧了那盒子一眼,笑着道:“又劳动赵妈妈走一趟,真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