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没有空着手出门子的道理。”楼夫人从身上摸出一件东西放在女儿手中:“这是你爹爹给娘的,你要拿好。”
“是。”岳西原想推辞,可听了母亲的话之后还是点了头:“我会好好收着的。”
母亲除了一身傲人医术之外并没有积蓄钱财,父亲留给她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是最最珍贵的。如今她把自己视若珍宝的物件给了自己,岳西不能拂了她这份心意。
拜别了母亲,岳西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外面描龙画风尊贵威严的凤舆。
岳西一上去就怔住,入眼的是一片火红!
“请娘娘安坐。”宫女在凤舆外恭恭敬敬地说道。
“真是……”岳西抿嘴一笑,稳稳重重地坐好,她一面打量着凤舆里的奢华陈设一面摸着肚子小声嘀咕道:“宝贝儿……你爹爹是要把娘亲娶回去呢……瞧这里面花里胡哨的,比花轿还热闹!”
“起驾!”迎请皇后的官员高声喝道,凤舆缓缓前行,岳西抬手撩起窗上绣着龙凤图案的帘子往外看去,就见地上跪了一片人!
“唉!”她叹了口气,放开了撩着帘子的手。
凤冠霞帔加身她就是大昭的皇后娘娘,即便是母亲在她面前也是要行礼的。君臣有别,这就是所谓的规矩,她也没有办法……
摊开手掌,她的掌心上躺着一柄小巧精致的紫檀如意,如意的表面散发着柔和圆润的光泽,这是经过人手反复摩挲才会有的光泽……那也是母亲对父亲的长久思念……
“难怪总是在娘身上闻到檀香味。”
鼻子又开始微微泛酸,岳西攥住了如意又悄悄地掀开了旁边帘子的一角想看看天色。凤舆过于的宽大,她往一旁坐了坐才够到了帘子,没想到一看之下她不禁惊呼出声:“树呐?我家门口的一排树怎么都没了?谁他娘的这么欠呐!”
岳府门前道路两边的树木统一的遭了皇帝陛下的毒手,为了能让三十二个人抬的凤舆顺顺当当地通行过去,赢绯得了陛下的口谕,大材小用,特意派了消金馆的杀手们连夜‘杀’了那些树木,并悄没声息的毁树灭迹,岳西这个时候才发现状况,已是太晚……
岳西这里早早的就起来沐浴更衣上妆足足的折腾了几个时辰才离开西厢村往皇宫行进,赢素那边也没闲着,从大典的前一天就开始按照祖上留下的规矩在忙活,分别祭告天、地、宗庙。
今日一大早赢素又去了永宁宫,装模作样的将自己要册封皇后的事情对裕仁皇太后禀告了一番。
时至今日,没了明家的支撑,裕仁皇太后不过就是一个在深宫里养老的妇人,她哪里还能左右亲生儿子的意愿呢?
mǔ_zǐ两个相对无言。
想到才死去不久的先帝,赢素看向母亲的眼神柔和了些。
娘子常说女人不易,他心里细细的琢磨着这句话,再看看母后的那张厚厚的粉黛也掩饰不住的愈见苍老的容颜,他头一次觉得她很可怜。
就算她机关算尽又能如何呢?终是没有得到过一天夫君的怜爱……
“母后,您先歇着,朕明日会与皇后一起来给母后请安。”面上该说的已经说完,赢素起身作势要走。
皇后?
这个字眼飘进裕仁皇太后的耳朵的时候,她的眼皮跳了跳。
终其一生,那个男人也没有给她这个正妻的名份!
她是明家的女儿又如何?她为他拼了性命产下皇儿又如何?她还是他的妾室!
“陛下。”眼看着与自己越来越生分的儿子就快走到大殿的门口,裕仁皇太后梦呓似的开了口。
“嗯?”赢素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得了功夫,把哀家的孙子带过来给哀家瞅瞅。”有那么一瞬,裕仁皇太后几乎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先帝。儿子站在那里回头望向自己的眼神与先帝是何其相像,满是怀疑之色!
她都这样了,还能做些什么呢?她不过就是想看看隔辈人罢了……
“去吧。”裕仁皇太后摆摆手,忽然的意兴阑珊。
“好。”赢素应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新后进宫,以后命妇们年节的时候再来拜谒的就是那个女人了,她要做的只剩了颐养天年。
她才四十岁,就要开始颐养天年了……
“汪值。”尽管知道这个平日看着规矩稳重的老太监和自己并不是一条心,裕仁皇太后还是把他留在永宁宫当差。她想说话的时候,总得有个人能听得懂不是……
“太后?”汪值送了陛下出了宫门又快步走了过来。
“哀家近来总是做梦……”裕仁皇太后起了身,径自走到前窗前的案几上低头看着摆在那里的一盆兰花:“梦见先帝是一个人在抚琴……可哀家就是听不到乐声……”
大昭的皇宫里是不许放火盆的,这也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到了冬天各个殿里便都是一样的清冷,使人很不舒服。
案几上的兰花扛不住冻,蔫头耷脑的,瞅着就不精神。
裕仁皇太后仔仔细细的盯着兰花看了片刻,她才开口道:“这规矩啊,有的也确实该改改了,你说是不是?”
“太后娘娘还是回寝宫歇着吧,这里太凉。”汪值垂着手低眉顺眼地回道。
宫里的规矩改不改轮不到他一个太监多嘴,汪值自然而然的岔开了话题。
好在裕仁皇太后也只是想自己说话的时候有个活人跟在身边听着,她自顾自地走到了大殿的门口,抬头望着外面的一片晴空出了神……
“奏乐了?”她侧耳倾听着轻声问道。
“是。”汪值也轻声回道。
“那哀家的耳朵没毛病啊……”裕仁皇太后皱了眉:“你说先帝抚琴的乐声哀家为何就听不见呐?”
回她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
岳西在一片礼乐声里进了从皇宫的正门而入,又在礼乐声里一直前行,直到奉天殿前才停了下来。
迎请皇后的正使快步走到殿前,跪在殿外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奏请道:“是否开始册封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