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黎默然不语。
罗亦竹突然凑过头道:“你看,乔牧秋来了。”
乔牧秋许是不好意思提前过来,到这个点才与乔决宗、乔夫人姗姗来迟,他却忘了,来的晚,更容易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乔牧秋刚迈进殿,立即感受到周围涌过来的无数道眼光,他脚步一滞,脸色立沉,加快脚步朝幽暗的角落走去,丝毫不顾身后路无颜的大叫声:“夫君,等等我!”
她的声音粗犷难听,乔牧秋心中更加烦闷,躲得越加快了。
一旁观看的人群发出轻微的嘲笑声,灼热的目光与低低的笑声扎得乔牧秋浑身不适,好不容易走到金华殿最暗的角落,他想找个地方坐着,一抬头,愕然看见颜竹黎。
颜竹黎与罗亦竹坐在殿中最大圆柱形的彩绘漆柱之侧,颜竹黎仍是玉白色长裙,罗亦竹则穿了淡绿长裙,两人都不饰脂粉,素颜天成,相对而坐,轻言细语。
见乔牧秋朝自己这边奔来,罗亦竹的眼睛弯起一道弧度,笑容优雅琬。
乔牧秋顿觉颇为尴尬,生生收住脚,叫道:“罗侧妃。”
罗亦竹点了点头,乔牧秋才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耳朵根子处都烫得难受,他不敢瞟颜竹黎一眼,见到颜竹黎大方美丽的模样,心中更是悔不自胜,而今结成的这场婚事,真是让他生不如死!
“要开宴了,阿黎,我们回去吧。”罗亦竹执住颜竹黎的玉腕,笑盈盈站起钧。
颜竹黎“嗯”了一声,与她共同走出角落,颜竹黎目送罗亦竹回到太子身边,便挨着颜敬谦身侧坐了。
开宴前,太后与皇帝、皇后分别向诸位朝臣敬了一杯薄酒,宴会才算正式开始,皇帝命宫娥安排歌舞。
君臣觥筹交错间,盛装的舞姬如水波般从殿外流了进来,两列水袖长摆,当二十四人的金莲小足踩上中央的白玉石地板时,舒缓优美的乐声恰时响起,她们随乐而舞,成了场上最耀眼的一道风景。
颜竹黎一面用着盏内的水果,眼光一面随意地瞄着殿内歌舞,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人的神色与动作,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随着舞乐声起,殿中的喧哗声明显一小,朝臣们谈话的劲头渐渐弱了,兴趣转移到歌舞上来。
一支舞毕,身姿窈窕的舞女收了最后一拍,有序退场,皇帝在这当口说道:“乔侍郎,听说你儿子前几天成婚,贵妃娘娘还没见过侄媳呢,托着朕说一说,让她见一面。”
皇帝的话说得极是客气,可颜竹黎歹毒的眼光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狡黠。
这皇帝的为人,她有些清楚了,看起来很严肃,却不停地打着鬼主意。乔贵妃明明知道侄媳是个丑女,怎会挑这种时候来看?多半是皇帝自己想要看罢了。
路无颜按照临行前在乔府受到的礼仪教训,一步一步上前行礼。
颜竹黎并没心思听这些人闲扯,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慢慢品尝。
突然间,她却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太后嘴里蹦出来:“颜竹黎呀,过来。”
她放下茶,心中暗想,真是躺着也中枪,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正要出席,右衣襟被人一拉,颜敬谦低声叮嘱:“别乱说话,少说话。”
他松手后,颜竹黎才以极慢的速度行到阶下,与路无颜并肩而立,行礼端的大方得体:“皇帝万岁,太后千岁,皇后与各位主子千岁。”
脑海内却冷冷浮出一句:千岁吗?这些古人真是痴心妄想!
太后仔细打量她,眼底神色有如被迷雾遮挡,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刚才乔贵妃说了,虽然乔牧秋刚刚成的婚,可他与你的婚约却还有,虽还了文定之物,但没有书面解除,至于你写的那张纸,更是没有任何律法效力,所以你们之间的婚事还不能做废。”
颜竹黎的心往下一沉,低垂的眸光中射出了然的讥讽,语音淡淡:“太后说的那张纸,是阿黎写的休书吗?”
太后“嗯”了一声,皇帝笑道:“女休男,在朕天洛泱泱百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做不得数。”
皇帝说话的同时,严厉的双眸精光闪烁,紧紧注意着颜竹黎的脸色,却发现她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颇感惊异。
颜竹黎眸中冷意更甚,并没打算掩饰,抬起头,直视乔贵妃的双眼:“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乔贵妃的笑容划过报复的快意,无论颜竹黎是不是真的像乔家婚礼上说的那样有才,但她害了乔含香,顶撞自己,更自己的侄子下休书,丢了整个乔家的脸!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原本不想颜竹黎进乔家门的她,改变了主意,要颜竹黎进门,她才能光明正大、好好地折磨她!
乔贵妃的眼光从她头顶扫过,停在颜敬谦脸上,声音柔美:“颜太尉,我家牧秋与贵三小姐这么多年的婚约,岂能由着孩子任性呢?我看,还是选个时机让她与牧秋成婚吧!与路无颜做个平妻,乃正室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