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讨厌哪个女子,像讨厌南宫瑾一样。
第一次见面,她一拳打掉了自己的鼻子,让自己成为了满圈的笑话。第二次见面,她一脚将他踹下马去,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第三次见面……第三次,是他自己认输的,没办法,不能不认,那可是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
要问具体细节,还得从头说起。
他在蔺家排行第二,兄长性格文雅比他坐得住,所以,兄长习文,他便习武。但他总觉得动刀动枪是粗人做的事情,内心里格外羡慕古人诗香雅韵的高洁,一边敷衍着父亲,一边悄悄跟着大哥读书。
许是偷着藏着的格外不容易,到了后来,他的才学反而比正儿八经学文的兄长要胜出很多,而他正儿八经该学的武功,却成了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遇到个一流高手,就会被打得满地找呀。
其实,也不必一流高手,靖国公府上的大小姐,他就打不过。
这话是父亲说的,他听了格外不屑:“就一个黄毛丫头,将门虎女又怎样,能有多大能耐?”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父亲哼哼:“迟早教你撞上了,才知道厉害。”
他摆摆头,京都那么大,哪那么容易就撞上了?有那闲工夫担忧这些,还不如约上三五个朋友,好好出去踏春赏花。
四月里骑着马儿,同朋友们一道赋诗饮酒,看着田野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们玩开了,很快就彼此开起了玩笑。素来放荡的胡公子指着路边一户农家的小姑娘笑道:“蔺兄,你看那姑娘卷起裤腿在田间收麦子,虽不是肤如凝脂,倒也有些让人羡慕的青春年少,配蔺兄倒是有些奥妙。蔺兄才高八斗,不如赋诗一首,赠与佳人?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姻缘呢。”
“有何不可?”他微笑,略一沉吟,脱口而出:“今野其殊,麦穗田田。伊人脱簪,盈盈尔笑。我诚不敏,愿为……”
诗未吟完,猛觉眼前一道暗影滑过,鼻梁一阵剧痛,猝不及防未曾握紧缰绳,砰地摔下了马去。
顾不得起身,一抹,手中已是一片殷红。
同行的人纷纷都跳下马来,或是扶他,或是质问:“什么人这么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说出来不怕吓死你……”
忽地,这质问声一蔫,哑了。
他眼前进行乱舞,好不容易才能看见东西,摸着火辣辣的鼻梁骨,一股怒气上涌,他不算彻底的读书人,气质是温润,脾气也不错,但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揍了一拳,圣人也有三分火气,他站起身,沉声喝道:“敢问是哪里得罪了阁下,为何要对在下下此狠手?”
“登徒浪子,本姑娘揍你是救你!”高高在马上坐着的身影纤细,他好不容易才看清,便有清脆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揍他时那么大的力气,连脸带人一同从马上摔了,这怎么会是个女的?
他定睛看去,马上的女子身量纤纤,一袭火红色劲装,手上用绑带缠得紧紧的,倒是英姿飒爽,少了些闺中女儿的娇柔。再看那张脸,明眸透着精光,一眼能瞧透人心般,有些让人心头发毛。
长得是好看,但此刻就算她长成了天仙,怕也难以消他火气:“你说谁是登徒浪子?”
“就算这里是乡野,乡间女子听不懂你言辞间的轻薄,你的言行也终是不检点。她露胳膊还是露腿,是笑还是哭,gan你何事?”女子冷冷一笑:“你若不服,尽管告到京兆府尹那儿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说着,眼波严厉的从诸人身上扫过,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他给骂懵了,等反应过来,人都去得老远,这肚子火只能憋着了:“这姑娘是谁,你们可认识?”
他料想他们是有人认得的,不然刚刚见到人时,会那么大的反应。
旁边人忙打圆场的笑着赔礼:“她是靖国公府上唯一的千金,身份贵重,又是南宫瑾唯一的独苗,自小,靖国公便是将她当做男儿来养的,性格嘛,难免暴躁些。蔺兄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那又上好的金疮药,敷一层,明日准好。”
他便愣了,原来,刚刚那姑娘就是父亲口中他迟早要吃的“亏”。
他给气笑了,果然是有些厉害,刚刚她出拳,他竟毫无觉察!
这个亏,还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