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歌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说:“刚刚慕元老爷说,要将许管事和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敢问奴婢们犯了杖杀的哪一条规矩?”
“你妖言惑主,难道还不该杀吗?”慕元冷哼。
“妖言惑主?你是主吗?”慕云歌反问:“所谓主,乃是万人之上!你当得起吗?”
“你是家仆,我就是主!”慕元被她一喝,越发暴怒,压根儿没注意到慕云歌在给他挖坑。
慕云歌冷冷一笑:“若说是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同是皇上的奴仆,都不是主,这天下也只容得下皇上一个主。慕大爷,难道你竟然想造反,拖着慕家上上下下上千口人陪着你去死吗?”
慕元哪想到随随便便一句话,反而被慕云歌扣下这样大一顶帽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你别乱说!”
慕云歌只是冷笑不语。
慕青抬手拦住了慕元,微微摇头:“莫要逞口舌之争。这个丫头牙尖嘴利,你不是她的对手。”
慕元忍了一口气,气鼓鼓地退到了慕青身后。
慕青这一回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慕云歌,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却气势逼人,不由皱起了眉头。慕之召怎么养出了这样大胆又聪敏的奴婢?单轮这份勇气,就足够成为他的对手。
他慢悠悠地说:“小丫头倒是聪明,知道偷换概念。这天下都是皇上,你我都是人臣,你没有说错。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小家事扯到国运也未免太过夸张。你敢说你不是慕家的家仆吗?”
“奴婢是!”慕云歌听他说话沉稳有力,心中也警惕了起来。
慕青微笑:“既是慕家家仆,我是慕家族长,自然是你的家主,对与不对?”
“慕族长这话就让奴婢纳闷了。”慕云歌摇了摇头:“奴婢是家仆没有错,但慕族长却不是奴婢的家主。官府文书上写得清楚明白,奴婢的家主唯有慕之召慕老爷和夫人,以及小姐和少爷,并不包括家族里的宗亲!”
慕青没想到她竟然拿律法来摆证据,一时倒愣住了。
见族里最有学问的族长都拿慕云歌没办法,慕元也火了。他低下头在慕青耳边说:“族长,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摆平了这个丫头和奴才不可!听说慕瑾然还有个先生,那个先生有些本事,要是也来参和一脚,这事儿就难成了。”
慕青抬头:“你意下如何?”
慕元没说话,只是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慕青看了一眼慕云歌,又看了在旁边一语不发的许管事,知道这两人都是慕瑾然身边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只要这两人拦着事情就做不成。慕云歌一个小丫头都这样难搞定,那个看起来就深沉精干的许管事只怕更加难缠!
不知不觉中,他认可了慕元的办事态度,轻轻颔首。
暮云阴笑着从他身后出来,示意族里的几个大汉马上动手。
慕瑾然吓得小脸苍白,红着眼睛抱着慕云歌的腿冲他们吼道:“你们滚开,滚开!不许抓我姐姐,不许!”
“一个丫头而已,也配做你的姐姐?然哥儿,你急糊涂了!”慕青冷哼。
慕瑾然人小力气小,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手中抢走了慕云歌,急得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慕云歌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不但欺负他的儿子,如今还想杖杀了他和女儿!就算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可这般急切地除掉儿子的依靠,也知道这些人居心不良!
他豁然跳起来,喝道:“谁敢杖杀我们?”
“由不得你们!”慕元嘿嘿冷笑,当先上前去拽他的胳膊,要将他拖了出去。
慕之召用力一甩手臂,从他的手掌中挣开,站在门槛边冷笑:“你们想在慕家逞威风,只怕慕家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他一拍手掌,顿时从正厅外的院子里冲进来无数的家丁婆子,人人手里都拿了东西。有些拿的锄头铁犁,有的拿了菜刀棍子,一排排呈半圆形,将正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之召站在正厅门口,背负双手睥睨慕元等人,他冷眼扫过诸人,嘴角的弧度深刻嘲讽,声音也不带一点温度:“慕家地方小,迎不起你们这些贵客,更养不起你们这些祖宗。来人,帮少爷将这些所谓的宗亲们都请出去。我数三个数,若是还有一人留在正厅,就权当是进了贼,给我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