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说这话,无不唏嘘。
皇上爱子心切,别人又能说得了什么?就算沈经年有心替夏霜白开脱,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最佳时机,唯有再忍一忍。
“太医呢?”
见皇帝问话,跟来的太医急忙过来,给皇帝跪下,“臣在。”
“衡儿他到底怎么了?”儿子高热不退,身体一个劲的抽搐,这样的情况很是令人担心,对于这个一直让他觉得愧疚的儿子,此时他是十二万分的心疼。
那太医见皇上发了那么大的怒气,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臣…”
“六殿下他…”
越急就越说不出来话,越说不出来就越急,到最后,竟然跟个哑巴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经年见这架势,直接把那太医推到身后,朝着皇帝拱手作揖道:“回皇上话,六殿下他邪寒侵体,是伤寒之症,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给他退热,待到高热一退,其他的才能再看…”
“那还不赶紧把药拿来!”皇帝只知道心疼儿子,哪里知道煎药是需要时间的,听下人说药还在煎的时候,之前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一个个的废物,要你们何用?都给朕滚下去!”
“自己到敬事房领三十板子!”
“皇上,六殿下还病着,能不能让他们这三十板子先记着,待到殿下的高热退了再打?”皇帝的脾气沈经年还是能摸到一二的,虽是在盛怒之中,可对儿子的爱护之心却是殷切,忙替他们求情,“若此时处置了太医,谁来替殿下瞧病?”
一句话说的皇帝漫天的怒气都不得不咽回到肚子里,恨恨的看一眼那浑身哆嗦的太医,“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替衡儿退热啊!”
“是是是…”那太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自然是要珍惜的,急忙上前,替慕容衡诊治起来。
皇上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楼上楼下,隔着也不过几米远的距离,他的话夏沫当然听得清清楚楚,慕容衡病成这个样子,都是自己的错,倘若昨天晚上她去追他,又怎么会有这档子事?
悔的肠子都绞成了一团,只恨不得病倒在床上的人是自己才好。
听着楼上乱成一团的对话,越发的担心起慕容衡来。
让一让他就不行么?
面子自尊什么的,比起他的性命来还重要吗?
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儿,越发的痛恨起昨天晚上自己的行径来,他发脾气乱说的时候,让一让他不就好了?何必计较那么多的得失?
爱人之间,什么是真正的得到?又什么是真正的失去呢?
难道说得到了面子和自尊失去了慕容衡的健康才是她想要的么?
不不不!
阿衡,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同你争,可是,你只发脾气,判我错,却连我错在哪里都不让我知道,又让我怎么办?
一道惊雷划过,紧接着几道闪电飞快流逝,这天已然下起了雨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黄土上,扬起片片灰尘,迅速又被那更大的雨点淹没,渐渐的,再也瞧不见尘土,只剩下漫天彻底的白。
天阴的像是要压下来一般,雨点尖锐的砸在身上,疼得人连吸冷气,不停的冲刷着夏沫的身体,很快全身便湿透了。
又过了一会儿子的工夫,身上便连一处干的都找不到了,由外到内湿了个通透,虽说已然是四月底的天了,可这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还是冷得厉害。
夏沫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就是不肯开口求饶。
楼上的人进进出出,都在围着慕容衡打转,唯独她这里,孤家寡人,冷冷清清。
有什么关系的,只要他能好起来,她愿意受这份天谴。
雨突然停了。
夏沫怔忡,下意识的抬头去瞧,头上竟多了一把油伞,眼珠子转了一圈望过来,撑伞的人竟是沈青。
视线在沈青身上定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透露出一种渴切来。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雨势极大,沈青深色的袍子很快便被雨水砸出一片水晕来,长衫的尾脚处很快便沾上了被雨水带起来的泥土。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夏沫,眼底尽是失望。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三小姐,若您对王爷不是真心的,便请您向皇上说明,退了这婚事吧…”
“当然,王爷他不会怪您,也会向皇上说明情况的,必不会为难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