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见慕容衡从马上掉下来,心中一片冰凉,又着急又悔恨,之前看他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病得人世不省了?
下意识的又觉得自己方才应该多关心他一下的,不该同他较这一口气,争赢了又如何?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当下,便跟着众人的步子想去瞧瞧慕容衡到底怎么了,不料却被皇帝叫住,只得住了步子。
慕容仲离的脸上乌云翻滚,沉得几乎要滴下雨来。
夏沫知道轻重缓急,深吸一口气,跪在了皇帝跟前,也不说话,只一味的跪着。
她又没做错什么,是那慕容衡无缘无故的乱发脾气,凭什么皇子发脾气就要拉人垫背?她夏沫就是不服这一口气!
虽说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可她夏沫也是有那么几分血性的,凡事都要讲个道理,在这件事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只是跪下,却并不道歉求饶,这就意味着她只是向权势低头,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其实,慕容仲离也是气糊涂了,才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霜白身上,天子虽然是便衣素服,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天家威胁真真儿是不可侵犯的,不怒自威,如今怒了,顿时让人觉得天要塌了。
“夏霜白,你到底对朕的儿子做了什么?”
夏沫觉得自己很无辜,不就是同他置了这一回气么?况且也不全是她的错,明明是他先吼人的,凭什么就要全怪到自己头上来?
“我不过是同他拌了两句嘴,哪知道他这么小家子气,倘若皇上真要问罪霜白的话,霜白也无话可说!”
这一句话说得皇上的怒气更甚,眉毛胡子都扬了起来,眸中尽是狠戾,“夏霜白,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夏沫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这条小命虽然不金贵,可好歹也有梁氏挂着念着,倘若自己真的有个什么,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得了?
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慕容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这副不阴不阳的嘴脸,甚至连发火的理由都没给她一个,叫她如何知晓?
“皇上乃一国天子,想杀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古往今来,哪个昏庸的皇帝没冤杀过几个好人呢?”
她这话原就赌着一口气,倘若皇帝真要杀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干等着受死吧?
这一两句辩白的话总还是要替自己说的吧。
一旁的慕容琰生怕她再激怒皇帝,立刻跪下道:“父皇大人在上,霜白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父皇看在她这段时间伺侯您左右无怨无悔真心实意的份儿,饶恕她这一回,等六弟醒了,一定让她向六弟赔不是…”
慕容仲离似是想到了什么,狠狠剜了霜白一眼,“你就在这里跪着,倘若朕的衡儿醒了,你便也活着,倘若衡儿有个什么,你也休想活着!”
丢下这句话,便匆匆上楼去瞧自己的儿子了。
慕容琰长舒一口气,看向身旁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霜白,有时候柔能克刚,你不应该这么顶撞父皇的…”
“倘若他真想要你的命,是谁也救不下的…”
夏沫合了合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我知道,多谢四殿下救命之恩,四殿下这个人情,霜白记下了,他日必当奉还。”
语毕,朝着慕容琰又叩了个头。
她这般生分的态度让慕容琰哭笑不得,不过是劝解她而已,哪里知道她竟同自己这般的疏远了,是因为六弟么?
心下那股子酸涩又冒了上来,一脸的失落。
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呼出来,似乎心头的那股闷气才稍稍消退了一些,抬头看了看天,“这天怕是要下雨了,你到屋里来跪着吧…”
“我去替你再向父皇求求情,你也认个错,兴许这罪就免了呢…”
夏沫不语,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霜白惹得皇上发怒,是霜白的错,既然皇上让霜白一直跪在这里,霜白跪…”
她知道慕容仲离心头这口恶气不消,将来只怕还是要惹出乱子来的,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要慕容衡好好的,她就是跪上一整天也没问题。
慕容琰原是想搀她起来的,见这架势,也只得摇摇头,无奈的去了。
慕容衡一夜在外头呆着,又只穿得一件中衣,夜深露重,哪有不受寒的道理?如今受了邪寒,高热不退,嘴唇干裂,皴开一层又一层的白皮,眼窝深陷,颧骨高耸,一夜之间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呈现一种昏迷的态势,胡话连篇,叫人好生担心。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昏迷不醒的时候,说的胡话也只有两句话,“白白…”
“父皇,不要为难白白…”
慕容仲离听到这话,不由得鼻子一酸。
摇头无奈叹息了好几声,才将之前的雷霆之怒平息下来,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这般?
心酸又难过。
众人见他回来,急忙让开一条路,纷纷跪下行礼,慕容仲离却是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握着自己儿子的手,一脸哀伤,“傻儿子,她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保全她自己的性命,哪有半分真情,你何苦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