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磨蹭到他头顶之时,身侧的女人竟睡得正酣甜。
梁州的日光不比京城炽热,每日都是温和散漫的。细碎柔和的光就这么打在她脸上,她蒲扇一般的睫便在白皙的脸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大抵是有孕的缘故,鼻尖两侧生了几颗小而淡的斑,却越发显得她如豆蔻年华般稚气。
不曾妆束的她竟亦有这般惊心动魄的美,美得原始,带着一丝淡淡的媚,叫人心神荡漾。
苏恪的眸光扫过她胸前绵柔的沟壑,扫至到她裸露在外的雪肩。伸手一探,有些凉。
他伸手去掖被角,哪知只是稍稍一动,那女人便即刻有所反应;她迅速翻了个身,伸出纤细柔嫩的手,死死地拽住了他墨黑而细长的发丝。
……却竟没醒来。
苏恪一时间被她拽得动弹不得,却又担心惊了她睡梦。她唇角微微勾着,似是梦见了香甜的东西,看得他心中忽然塌陷了一片。
他轻轻撑起半边身子,替她挡了那外边照进来的光。
那漏壶中的水一滴滴地掉落,在极静的房中默默地计着时间。他一动不动,便这样望着她。
亦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有些醒转的意思了。
宋尔雅下意识揉了揉眼,眯缝着看这天色,似是还早?
正还迷迷蒙蒙地困着……忽而那光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屋中一片明晃晃的亮堂,晃得她有一阵眼花。
宋尔雅被这忽如其来的亮堂吓得一惊,大大睁了眼。
而头上正有个男人以那黑黢黢的目光望着自己,带着戏谑。
“你……”他竟是刻意逗她的。
宋尔雅没好气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苏恪俊眉一挑,把她掰过来,奇道:“今日竟不朝着本王发火?”
宋尔雅便又再转过去,头也不回淡淡道:“发腻了。走开,莫要扰我睡觉。”
一起床便如此暴躁,果真悍妇。
苏恪想起昨夜里她那软绵如水的模样,不禁眯了眯眼:“起来喝药用饭,再出去走走。”
“不去,本王妃要睡。”
孕妇是稍稍嗜睡些的,却不可睡太过多,须得辅以时常走动散心,否则亦对生产胎儿不利。
苏恪将那大夫交代的要紧事项又仔细想了一遍,心中暗道这亲自有孕的人倒是不甚在意,自己堂堂王爷却竟背地里成了乳母嬷嬷这一般的角色……想来不禁嘴角便有些抽。
可想归想,却似乎依旧做得乐此不疲。
苏恪再又贴过去淡淡哄道:“尔雅,你乖些,睡多了不好。”
宋尔雅压根不理他。
身为九五之尊的王爷,苏恪的尊严遭到了莫大侮辱。他负气一把将她翻过来摁住,俯身啃下。
直吻得她气息不稳,这才便红着脸,起了身下床,去拿那妆匣。
可刚一伸出手,便被苏恪抓住了手腕。她一愣,松手转而去拿胭脂,亦被他一手率先抢去,扔到一边。
宋尔雅张了张嘴,却被他抢过话:“石墨与胭脂对本王的女儿不利。”
“儿子。”宋尔雅纠正道。
“女儿。”苏恪纠正回来。
宋尔雅没好气道:“王爷真这么不喜欢小子?”
苏恪默默一想,道:“也不是这么说的。”顿了顿才道,“王妃既是喜欢男孩些,便就是男孩吧。”
——只是昨日夜里他不当心路过仆妇院落前时,听见锦绣正与高嬷嬷讨论她腹中孩子,便不经意之中又听了一会儿墙根。这一听便隐约听到高嬷嬷道:这儿子似更缠着母亲些。
苏恪想了一想,只盼望这孩子今后不论是男是女,千万莫要是个缠人精,成日里霸着娘亲不松手。
……瑞王爷丝毫未曾想到,这句心头还未说出口的话,竟一语成谶。
当然,这是后话。
宋尔雅望着他那一番兀自锁了眉头模样,虽不知他想的些什么,却只觉得他那一向淡定沉稳的面容上竟写着两分……纠结?
只是那纠结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下一瞬他模样换回了原来的那份从容,好似刚才那表情不存在似的。
苏恪见她虽是起身了,可迷迷蒙蒙的眼神却还是将醒未醒的模样,便忽的动了心思,想略略逗她一逗。
他去床边拿了外穿的袍子来,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宋尔雅一偏头:“做甚?”
苏恪便将那蟒袍扔给她,命道:“替本王穿上。”
宋尔雅一愣:“王爷可是今日要去见什么重要之人?”
“不是。”苏恪直截了当。
“那王爷是要做什么?”
苏恪想了想,把身上的中衣亦一并褪了,露出劲壮的腰身:“这几日夜夜都是本王替你宽衣穿衣,你今日气色好了,倒是也替本王穿一次。”
宋尔雅听了这话,一时语塞地望着他。
这一望,眼睛便不自觉地瞟至某一重要的部位。他只着了一条里裤,衬得那一处便显得更雄伟了些,看得她脸颊有些发烫。
宋尔雅脸上染了两片绯红之色:“你、你怎的无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