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馥只两眼一直,浑身一软,栽倒在地。
两个年少孩子吓得涕泪横流,不停地嘶声叫娘。
“你!你杀了他……我要跟你拼命……”周姨娘双眼赤红,发疯般扑上来,却被严竟的侍卫死死按住,不得动弹。
“王妃……如何处置?”一名侍卫尴尬地问。
宋尔雅默默一瞬,仰头道:“全部给我押回各自房中,不得出门。”
“是!”
宋尔雅复又望着李青,“去吧,将她安置好。”
说罢转身朝府门走去,吩咐侍卫道:“封锁全城,备置马车。”
迎面走来刚被放了出来的锦绣,见了宋尔雅慌忙扑过来抱住她,嚎啕大哭:“王妃……王妃,您怎么样!”说罢连忙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似是在检查她哪里受了伤。
宋尔雅一笑,掩住脸色苍白,轻描淡写道:“毫发无损。”
锦绣破涕为笑,带着几分骄傲道:“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活着出去!”想了想又道,“王妃放心,高嬷嬷与我关在一块儿,现已无大碍……”
宋尔雅微微颔首,顾不得换下染血的裙摆,匆匆随侍卫朝府门走去。
一架马车停在门前,天已亮了。可这分明是稀松晨光,怎么偏偏晃得人有些头晕?
宋尔雅也不再多想,只舒心一笑,贪婪地扫视这一整条街道:只差点,她便再见不到这街边光景。
锦绣猜出她几分意思,问:“王妃可是去接王爷?”
宋尔雅忽而皱眉不答话,只伸出手来。锦绣便连忙搭了一把,准备扶她上车。
正当此时,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渐渐响起。
李青安顿好严馥,听说王妃要去接应王爷,匆忙跟出了门来,却见远处似是有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青石板上,当先两个戎装男子一前一后,俱是雄姿英发模样。
整个城池一瞬间肃穆起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瑞王爷来了!狗贼严竟死了!”
顿时大街小巷皆开了门窗,百姓们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上,夹杂着披麻妇人的凄凄哭闹声:“瑞王爷终于来了,可怜我汉子被严竟狗贼当街杀害……”
宋尔雅转过身来,怔怔望着远处两人,一人墨黑铁甲,一人落落银甲,飞奔而来。
一人是夫,一人是兄。
一面大大的金色滚边黑旗,上面赫然写着铁画银钩的“宋”字,看得宋尔雅心神一片震荡。
二人身后铁骑阵阵,步步回响。全军九列,整齐划一,依次而过,连战马的步伐都趋于一致。步兵靴声,响彻城池。
李青不禁心中震撼:这才是真真正正铁打的jūn_rén!
苏恪手中一紧,勒马而毕。宋尔雅奔上前去。是他,骑着登极……
他将她默默揽住,手心却颤抖着全然是汗。
不知是谁起头,百姓之中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王爷……”宋尔雅淡笑,望着利落下马的另一名英俊男子,喜极道:“哥!”
宋温文默然驻足淡笑,隔着苏恪温和地看着她,眸子里泛着宠爱与疼惜。
登极仍喘着阵阵粗气,苏恪却垂眸低低看她,眼里是深深的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尔雅一笑:“一日不到,你们竟都来了。不算晚。”
宋温文望着自家姑娘,不想她生性刁蛮,可现在竟这般懂事起来。
苏恪微怔地望着她,她似乎瘦削不少,面容亦有些苍白憔悴,裙角更是沾满了惊心的斑斑血迹……这一瞬他心下忽如刀割一般,只怪自己离了她,急急去那西羌……
他断然之间,带着千钧之势道:“这刺史府的人,本王全替你杀了。”
“不,王爷。……若不是这府中侍卫临阵投我,我怕已被严竟杀死在府中。”宋尔雅连忙阻他,忽而一阵头晕目眩,急急低声交代他道:“太子在这城中,我已命人封锁城门……”
苏恪一怔,看她眼神有些涣散。心中更是一急,脱口而出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顾着自己!”
宋温文正将开口,却听丫鬟锦绣一阵惊呼。
百姓,侍卫,士兵,都看到了。
瑞王妃如一片柔弱的叶子,优美地,缓缓地软倒在瑞王怀中。
伴随着一声轻轻软语:“我累了。”
……
耳边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十分压抑,却急促非常。
“是怎么一回事?”这是熟悉的声音,魂牵梦绕……
“王妃怕是受惊过度,又未曾进食……”似是大夫的声音,有些慌张,“但未曾细看,小民不敢确定……”
“快去把脉!”那熟悉的声音一向沉稳,如今却竟有了几分惊慌。
额间是冰凉的触感,一阵阵冷意传到脑子里。
她手被轻轻握住。旋即,两根手指轻轻地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时间似是静止着的。
过了一会儿,只听有人在头顶上,连声音都沾染了喜气——
“……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