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散出一片白气,那具古尸刹那间已成灰烬。
被玉娇嘶喊一声,二爷等人开始惶惑地望着我,那郭俊更是夸张,吓得一屁股砸在了地上。
我感觉自己的左眼火辣辣地,眼睑生疼地扩张,拉扯,撕裂
二爷一咬牙,拔除了肩上的银针,一张老脸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一双眸子不住地颤抖。
“小七”二爷扯着嗓子,拿出大定五子镜,二话不说,顺手捏出两支银针。
我瞥了一眼大定五子镜里面的倒影,但这一看,差点被自己吓死,只瞧见左眼突兀,眼皮子皲裂,眼下一条条血丝横七竖八,半张脸横生出一撮撮细长的白毛。
“不打紧的,不打紧的bubububububu”二爷嘴里直嘀咕着,硬撑着已经受创的身子。
“二爷,小七好困bububububu”我感觉意识在下沉,身体就像坠入深海,随着暗涌下潜,意识全无。
“不成小七,不能睡,一旦闭上了,就再也醒不来了”二爷喊道,声音很刺耳,从我的耳根子里扎进去,在脑瓜子里荡了个来回。
哗啷哗啷二爷拿出虎撑,摇晃几下,虎撑清脆的声音,晃得我心头一荡。
“小七,你听着,七岁那年二爷能救你,现在也能,何况,我答应过你奶,会照顾好你你听二爷的话,睁开眼,别迷糊上了”
二爷的话,连着串地敲打着我的神经,但这次尸冰入体,阴气太盛,我那阴鸷眼一时难以消受,竟然开始反噬,呈现出一股怪异
我知道这是二爷在拿话激我,我也清楚闭上眼意味着什么,但眼皮子不争气,哆嗦几下盖了下来。
二爷的话,虎撑的声响,刮着风在我的耳窝子里来回打转,但很快就飞远,消沉,直至悄无声息bubububububu
我听二爷说过,三魂归阴,七魄留阳,三魂主宰人的意识,都说人生如梦,死亡无非是大梦初醒,三魂离体,去往另一个世界轮回。
但我重新睁开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飞,银妆素裹。
我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大雪密集地落在雪地里,雪地上冒出一滚浓浓得热气,只瞧见一只棺材不合时宜地停在雪地里。
“娃儿终于出来了”一老婆子从棺材里抱出血淋淋的婴儿,扯下自己棉袄子包裹住。
棺材里躺着个女人,四周被围住了柴火,烧化的雪水淌成一条小河,溜下山坳。
“娃儿也太小了。”那婆子将孩子捧在手里,婴儿像只小老鼠一样,看得她拧着眉毛,怪心疼的。
一个蒜头鼻的男人接过孩子,疼爱地摸着小脸蛋。
“孩子怎么不哭啊”婆子有些不乐,哭代表着孩子心肺健康,五脏周全,但那婆子特地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那孩子吸吮的小指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邹先生,孩子是你救的,不如你给他取个名字吧”男人对旁边的小老头说道。
看着这副场景,我眼里匡着一窗热泪,嘴里随着那小老头念叨着名里有数,望有命数,小家伙生在大年初七,就叫他林初七吧。
于是一家子抱着孩子其乐融融,一股温情融化在冰天雪地里,但当男人把孩子抱给他娘亲的时候,才发现棺材里的女人早已咽了气儿,身子凉了半截。
那孩子得知娘亲去世,脸皮子一皱,豁开嘴就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很尖,像冰锥一样扎耳。
这时候莽莽的雪原深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鹰叫,一只大鸟冲开风雪,扑着两只大翅膀落在了棺材上。
那只怪鸟四尺高,头顶光秃,脸上全是灰色的绒毛,一双眼睛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他爹娃儿的左眼”那婆子嘶喊起来,男人瞅了一眼,当场一个跟头栽在了雪地里。
此刻,那孩子正睁着银灰色的左眼睛,打量着四周呢,那只眼睛,像鹰像豹,像猛兽,稍微观望一眼就让人觉着浑身不舒服。
呼呼
那只怪鸟扑棱起翅膀,从棺材上一振,飞向了天空,飘忽的雪似乎落停了,一股悄然无声的冷漠袭来。
怪鸟飞得很高,高得透过云层,俯瞰众生,站立云端,中原大地尽收眼底。
凉风砸着我的脸颊,我跟着怪鸟飞了很久,雪原的尽头,是茫茫的森林,一片葱郁在望。
眼前是连绵的山隘,成片的树林,茂盛的枝桠,大鸟扑愣着翅膀从我的眼前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