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仰天大笑地负手而去,模样很是嚣张。
柳倾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思索他究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已经知道了代嫁的事。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但如果他真的知道代嫁的事实,为何不直接捅到皇帝面前去?
那样做的话,只需牺牲柳佑宰这么一枚小小的棋子,就能以欺君罔上的罪名除去自己与欧阳璟。
他压下此事不提,却反而告诉自己他知道的事,难道他又在准备搞鬼吗?
正思忖间,领路的小太监跑到她身边,好意提醒时辰已经不多,皇后还在等着。
如果得罪皇后,那恐怕事情就更加棘手。
柳倾城不敢再耽搁,赶紧跟着太监走进长清宫,向皇后请安。
穿过悠长的回廊,柳倾城来到长清宫一处较为幽静的偏殿,这里是皇后经常会见后宫嫔妃的暖阁。
虽然只是一间不大的暖阁,但布置却极为精致。
梨花木雕制的花台上摆放着盛放正艳的牡丹,一旁的香案上燃着极为罕见珍贵的龙涎香,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内的金玉瓷器上,反射出的熠熠光辉更是将整座暖阁映得奢华逼人。
柳倾城垂头走进暖阁,来到皇后面前,下跪问安。
谁知皇后却面无表情地坐在上位,久久不肯出声。
柳倾城不敢擅自起身,只能跪在地上等候旨意。直到双膝已经发麻,她才听到皇后冷冷地命她起身。
在侍女的搀扶下,她缓缓起身,但见慕容皇后满脸哀容,丝毫不像生辰那日风华绝代的模样。
没想到她竟与陆辛的感情如此要好,柳倾城理解她失去亲人的悲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半晌,她觉得这样沉默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开口道:“逝者已逝,皇后节哀。”
皇后缓缓抬起头来,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里不掩悲伤地问道:“你告诉本宫实话,辛儿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害人不成,畏罪自尽。”
简短的八个字,令皇后怔在原地。
良久,她才问道:“什么叫畏罪自尽?你把话给本宫说清楚。”
柳倾城扁扁嘴,将事实加以微妙的修饰,说道:“陆辛企图毒害别人,没曾想却反被吓得精神失常,应该是不堪精神上的折磨,最终上吊自杀了。”
“不可能的,”皇后努力的摇头,试图否定柳倾城的话,“本宫了解辛儿,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柳倾城闻言,心中忍不住反驳,自从她嫁入王府,先是被陆辛羞辱想要自尽,饭菜又遭她下毒,被陷害的事更是不计其数。
要说陆辛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那谁还配得上这个词?
虽然心中难免有异议,但柳倾城知道皇后此刻也只是个失去亲人的寻常女人,鉴于陆辛已死,多说无用,于是她便没有反驳。
皇后似乎依旧不肯放过柳倾城,她继续追问道:“你说她想下毒害人,你倒是要告诉本宫,她想害谁?”
“这个问题现在计较还有何意义?”
“本宫自然要问个明白,也好查明辛儿的死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自尽。”
听到这句话,柳倾城心中已有了计较。
若她如实回答,恐怕皇后多疑,会直接曲直是非,将一切过错推到璟王府,到时候她的儿子,也就是向来视欧阳璟为心腹大患的太子会渔翁得利。
想了想,柳倾城回答道:“她下毒的目标是谁我并不清楚,只是她临死前一直念着太子的名字。”
“你说什么?!”皇后不敢置信地问道,她不相信此事会与自己的儿子有关。
“她一直念着是太子害了她,王爷与我只当她是说胡话,毕竟她那时精神已经不稳定,疯人说的话自然不可信。”
柳倾城淡淡地说道,希望早点结束这场会面。
幸运的是,皇后是真心疼爱陆辛这个侄女,得知她的死讯心中无比悲伤,又听闻此事与太子有关,她心中情绪复杂,暂时没有心情对付柳倾城。
很快,柳倾城就如愿地从长清宫逃离出来。
但她的心情并未因此就变得轻松,一路上她都被太子的那句话所深深困扰着,以致于从宫中回到王府的马车上,她都没有心情听妙玲在身边胡天海地的神侃。
察觉到她有心事,妙玲下了马车后就溜到欧阳璟的面前,将这一细节告诉给他。
当晚,欧阳璟来到翊荷居,没有命人通报,他静静走进寝殿,发现柳倾城正托着腮望着跳动的烛光发呆。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倾城察觉到身边有人影出现,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光影中那张熟悉的乌金面具后,她笑了笑,道:“你在自己的家里,也要整日戴着面具,你不觉得累?”<